聽了秦戰的“狡辯”，姬光擴差點氣死，但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因為秦戰說的話的邏輯本身沒什么問題。

只是他姬家豢養蛟龍，這是山上默許的。

因為當時下山觀龍，幾乎所有家族的杰出弟子都去看了，大家都得了好處，有誰會反對？

至于什么禍害蒼生，縱容妖孽，這也是事實，只是大家裝作不知道罷了，爛攤子讓姬家去收拾，畢竟姬家得了最大的好處。

可這些都是大家心里默許的“齷齪行為”，哪能隨便說破。

可偏偏秦戰就說破了，而且姬光擴還不能反駁，因為人家秦戰當初就沒下山去看，沒得那好處，所以有底氣說。

換成其他人就不行了，這山上哪個家族的人沒得好處？

總不能得了好處，又出來正義執言吧，那不是又當又立？

反正一通話下來，姬光擴憋得夠嗆，明明知道是秦戰殺了他家的龍，他卻不能因此問秦戰的罪。

因為秦戰的做法表面來看，沒不對的地方，倒是他們姬家不對的地方很多。

當然姬光擴也不可能讓秦戰反咬一口，便道：

“你亂咬什么？那條蛇妖已經被我姬家收服，我們自會妥當處理，用得著你多事？”

秦戰冷哼道：“我多事？要不是我，你們姬家這江山指不定得被那妖龍禍害成什么樣，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還說我多管閑事。你簡直就是狗咬呂洞賓。”

“……”

姬光擴指了指秦戰，但終究沒說什么。

沒辦法，不占理啊，他能說什么？

總不能把蛟龍的事抖出來，說是宗門默許的，還是宗門幫忙“推波助瀾”的，他敢這樣說？

這些事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

要是讓其他仙門聽到了，在背后指不定會怎么抹黑他們飛云山。

甚至那些大的宗門，還可以以此為借口來找宗門的麻煩，這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飛云山只是二流仙門，不說危機四伏，但也是有些威脅在外的。

見在蛟龍一事上，占不到理，他又道：“那你殺我姬家的人，這又怎么說？”

一聽這話，秦戰冷哼了起來，“說到這事，我還沒找你們姬家算賬呢。一個王朝長公主，在山下作威作福慣了，竟敢在我面前趾高氣揚，吆五喝六的，還讓我給她下拜。

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看到我修為低，就敢目中無人，瞧不起我，她還真是倒反天罡啊。

也就是我脾氣好，懶得和她計較，只是讓她滾。

可她卻老娘們犯了犟性，非要為難我，見我不理她，竟還讓魯家那條狗來咬我。

我好歹也是個仙人，他們不敬我就罷了，竟還敢對我出手，我豈能容他們。自然就把他們打殺了。”

姬光擴臉色鐵青，“一派胡言。我那妹妹最是知書達禮，若是知道你是仙人，怎敢為難你。不說好生伺候你，也會禮遇款待，哪會像你說的那般。你這分明是誣陷！”

秦戰呵了一聲，“你不信？你不信你問她！”

說著伸手向柳靜琪一指。

眾人又都看向柳靜琪，而柳靜琪早已在心里把秦戰罵了個遍，但面上卻老實巴交道：

“他說的大差不差，那位長公主確實有些無禮。”

秦戰雙手一攤，“你看。”

意思是，柳靜琪是你派來的人，你自己的人說的話你總該信吧。

姬光擴信個鬼，狠狠地瞪了一眼柳靜琪，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柳靜琪會幫秦戰說話，但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這樣。

只是人家有人證，他又能怎樣。

除非他能把長公主的魂魄招回來詢問，可他試了，長公主的魂根本就招不回來，要么是被羈押了，要么就是魂飛魄散了。

兩件事都問不了秦戰的罪，這讓姬光擴有些難受，不過好在秦戰這次真的是胡作非為了些，還有很多事可以拿出來說道。

他又道：“那你開倉放糧，插手凡塵的事又怎么說？”

這些事其實秦戰也能找到一些借口，只是那些借口有些牽強。

要知道仙門是有明文規定的，不準插手凡塵俗事，要讓山下的人自己治理。

除非有妖魔作亂，否則山下發生再大的事，他們也不能管。

因為一旦山上的人介入，那事情就變質了，很可能會引發仙門大戰。

畢竟大家在山下都有利益，別人插手了，你要不要插手？

你插手了，別人家的長老插不插手？

別家的長老插手了，自己家的太上長老插不插手？

要是那些老怪物都插手了，那天下還有幾個人能活？

不得把山川都給平了，江河都給填了？人間還能存在？

所以，秦戰這次雖然是在救災，是做了好事，但也算是插手凡塵的事了。

殺蛟龍，因為蛟龍是妖，他還有理由找補。

但賑災，他反而無理可說。

現實就是如此。

好在秦戰也不打算說理，只是簡單地承認了，“沒錯，這條我認！”

姬光擴有些意外，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卻不想秦戰直接就認了，這和之前不一樣啊。

但管他呢，認了就好。

“陳明司，你聽見了吧。他認了，他承認插手凡塵的事了。”

陳明司自然聽見了，所以他皺了皺眉，有些不解，這就認了？

當然這種話不可能說出來，不然就是偏袒了。

“既然認了，那就受罰吧。”

秦戰問道：“不知道應該受什么處罰？”

陳明司道：“按照山門規矩，插手凡塵俗事，視情節輕重而定，重則處死，輕則需去黑水崖面壁十年。

你做的這些事，不算太嚴重……”

聽到陳明司要從輕處罰，姬光擴立刻出聲：

“陳明司，這不嚴重嗎？該處死他才是，你別徇私枉法！”

陳明司回過頭望著他，“哪里嚴重了？你說個一二三出來。”

姬光擴：“我……哼。”

說不出來，但還是甩袖冷哼，表達不滿。

人家賑災，算是在幫他們姬家的忙，他能說出什么？

陳明司道：“跟我回山吧，去黑水崖面壁十年。”

一聽這話，秦戰還沒什么反應。

李晚琳卻先急了，“陳師兄。秦戰做的是好事，是維護咱們宗門的名聲，難道這也要處罰？”

姬光擴幽幽道：“只要插手了凡塵的事，就要處罰，哪能因為做的事是好是壞而改變呢。

再說了，他做的事是不是好事，還說不好呢。”

陳明司也點頭道：“沒錯，事情的好壞難以定義，所以當初山門規定時，就明確說了不許插手，無論好壞。只要做了，就是錯，沒有可商量的余地。

不然人人都打著做好事的旗子下山插手，那山下豈不亂套？”

李晚琳明白這個道理，而且她也知道陳明司已經從輕了，但她還是無法接受。

“陳師兄，我聽說不久后，就會舉行群仙會了。我能否以群仙會的名額免除他的處罰？”

“琳！”

一聽這話，秦戰臉色劇變。

雖然他在山上待的時間不久，但也聽說過這個三年一度的群仙會。

說是群仙會，聽著以為是什么好事，其實是各仙門各選五名弟子出來，然后一起送到天冥島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荒野求生。

因為天冥島原本是魔教的根據地，所以島上殘留有許多魔獸，而且機關重重，一不小心就會殞命，是個九死一生之地，沒人愿意去。

因此每次宗門選人時，都會鬧一番。

明知道是去送死，誰會去啊。

但偏偏宗門還不能不參加，因為島上據說有魔教留下的武庫，是當年魔教第一仙呂仙留下來的。

若是哪個宗門能得到那個寶庫，窺得其中的神功，宗門實力必將大漲。

要知道如今飛云山最頂尖的幾門功法，都是出自呂仙之手，就連神劍宗都有不少劍法也是由她傳下來的，因此沒人會不看重。

只是天冥島當年破碎時，被布置了陣法。

只有金丹境以下的人才允許進入，所以每年只能從外門弟子中選人。

可選人又不能選太好，太好人家不愿意不說，折了也是一大損失。

而太差，又起不到什么作用。

更何況天冥島除了武庫外，還有其他機緣。袁志田當年就參加過，還獲得了一些機緣，這才年紀輕輕就凝氣大圓滿了。

所以年年選人都是個麻煩事，卻不想李晚琳竟主動愿意去。

要知道以她的天賦，只要李家人不點頭，她自己不點頭，是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的。

而她卻以此為條件，想要免除秦戰的處罰，可見其用情之深。

但秦戰哪舍得她這樣做，李家那些人也是紛紛出言，讓李晚琳三思而行。

“郡主，不能胡鬧。”

“晚琳，別胡來！”

……

但李晚琳心意已決，只是望著陳明司，“陳師兄，可以嗎？”

陳明司望了望李晚琳，又看了看秦戰，心中微嘆，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啊。

他也很想成人之美，然而……

“不行！規矩就是規矩，是不能交換的。”

“可……”

李晚琳還想再爭取一下，但秦戰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看著這個努力為自己爭取的女孩，又想到自己的那個計劃，秦戰就一陣愧疚心痛。

他輕聲道：“琳，不用求他。而且，你也不要為我做這么多，我不值得。”

李晚琳道：“值得！你值得！”

秦戰望著她真摯的眼睛，心中一動，轉身對陳明司道：

“陳師兄，我和她說幾句話。”

說著，就將李晚琳拉到了一邊。

陳明司自然不會阻止，這四周都有他的人，不擔心人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