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不假思索道：“因為皇帝有無上的權力啊。”

姜晨有些無語，責怪道：“老爹我該怎么說你才好，唉，權力固然很好，可治理天下卻是很難啊，就算我造反成功了，然后呢？趴在案桌上批閱百斤重的奏折，把自己活活累死？”

姜晨臉上露出嫌棄之色：“與其當皇帝，我還不如跟著朱棣混個從龍之功，這樣他造反的時候我還可以出工不出力，享受生活。”

姜晨一臉得意地繼續道：“而且咱們還不用打生打死，豈不樂乎？”

老朱怔然，哭笑不得：“那個座位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餑餑，到你這就成打工的了？”

姜晨搖頭無奈道：“咱們只要跟著朱棣從龍之功就行，完全沒必要去親力親為，拼個你死我活。”

他道：“我又不是走投無路為何造反？還有我之所以一直催促你們下決定也是因為這幾年皇帝一直殺人，誰曉得他會不會把屠刀對向我們？”

“等太子死了，藍玉也會跟著沒，那時候跟著藍玉的咱們會怎樣鬼知道？說不定哪天他突然脾氣不好就把咱們全殺了呢？投靠朱棣越快越好！”

聽到這話，老朱頓時沉默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好皇帝，但沒想到竟然在自己兒子眼中竟然是這副模樣。

或許真應該聽從妹子的話，以后改一改咱這脾氣了。

不然要是哪一天與姜晨相認，他怕是再也不是這副模樣了。

一想到今后這個活潑跳脫的少年可能會變得沉默寡言，對自己前倨后恭，老朱心里就有些難受。

姜晨滔滔不絕。

“還有，只要能投靠朱棣，混個從龍之功，到時候就有了一輩子也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說起來，我這也是窮怕了，在你們沒寄錢回來的那段時間，我天天挨餓。”

老朱聞言，心疼不已。

他之前調查過姜晨之前的生活，只能用窮困潦倒來形容。

早年時他的父兄在外征戰，朝堂上有許多的錢款并未落實。

獨自在家的姜晨就真如他之前所說，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

若非姜晨有幸被神醫孫璟收為弟子，可能真就被活活餓死了。

想到這里老朱便不由得更加心疼這個孩子。

從最開始見面的時候，姜晨便一直慫恿自己和標兒去投靠朱棣，老朱一開始還沒當回事。

只是覺得姜晨想要投機取巧而已。

但就在剛剛當姜晨說自己窮怕了的時候。

老朱突然明白了。

是窮才逼得姜晨冒著莫大的危險去干這種事。

老朱一時間覺得心里堵得慌，甚至有些喘不動氣。

若是當初幺兒沒有匆匆下葬，便不會流落民間。

更不會因為窮得吃不起飯，而去冒著生命危險去慫恿自己投靠燕王。

老朱心中愧疚無比，深深嘆了口氣。

“榮華富貴罷了，以后爹給你。”

他想盡可能地去補償姜晨這些年來的苦。

姜晨聞言，不由啞然失笑。

“爹，你這牛逼吹的，快把牛給吹爆了！”

姜晨哈哈笑道。

老朱愣了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姜晨繼續道：“真像娘說的似的，你這千戶當了幾天，就覺得天下唯獨你最大了……”

老朱這才想起自己在這個小院中身份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千戶。

他的身份是姜晨的父親，姜三七。

不是萬人之上的皇帝朱元璋。

反應過來后老朱心中有些不舒服。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只是一個冒牌貨，別人的頂替品。

姜晨的心意并非給他，而是給姜三七的。

老朱的心情不由有些失落和難過。

畢竟當別人的替代品，是老朱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這個“別人”是自己的親兒子。

老朱嘆口氣。

說實話，他現在恨不得直接和姜晨擺明身份。

但一想到姜晨那張擔驚受怕的臉，他就只好乖乖閉嘴。

老朱現在心煩意亂，決定起身離開：“你閑著沒事就知道懟咱。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著，老朱便離開的小院，乘車離開了。

藍玉攻城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這件事有得他忙活。

不過，藍玉此次大勝而歸。

老朱就算再怎么手段狠辣，也不可能把他的腦袋給砍了。

畢竟藍玉還對朱標有大用。

若是現在就砍了藍玉的腦袋，今后標兒無人可用就麻煩了。

坐在馬車上的老朱深深嘆了口氣。

可若是不處置藍玉，那其他城中的守關將士恐有不滿。

到底該怎么處理才好呢？

老朱此刻陷入深深憂愁。

院門口。

姜晨望著離去的馬車背影，不禁搖頭道：“怎么一說起這件事老爹就有些不高興呢？”

他看了看昏沉沉的天色，決定趁著天還沒黑去采購糧食。

他沖著屋中喊了一聲：“娘，我出去有些事，待會回來。”

屋中。

馬皇后靠在窗戶旁，輕輕擦拭臉上的淚痕。

姜晨剛剛和老朱談話的地方離馬皇后所居住的地方很近。

所以爺倆說的話，她全都聽見了。

當姜晨說自己窮怕了的時候。

馬皇后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她本來就對姜晨有所愧疚，而那一句話更是直接給她干破防了。

真是苦了這個孩子了。

能窮怕成這樣，小時候肯定是連飯都吃不起。

一想到這里，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來。

雖然在哭，但馬皇后依舊盡力控制著自己的聲調，不讓姜晨聽出自己在哭，以免他擔心。

“娘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來。”

姜晨答應一聲，便牽著小毛驢向附近的集市走去。

.......

老朱此刻已經回到了皇宮中，他來到奉先殿。

殿中。

朱標正埋頭批閱，而在他面前，是一摞摞的奏折。

在姜晨家中，朱標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向老朱請辭回宮處理政務。

而朱棣見大哥都走了，自己待在那就多少有些不識趣了，所以也趁機離開。

只剩下老朱和馬皇后在姜晨家中。

老朱并未立即去與朱標批閱奏折，而是喚來一旁的老太監，命令道。

“把最大的地圖拿來。”

老太監點頭稱是，沒一會便將地圖取來，鋪在桌上。

老朱俯身觀看地圖，手指點在漠北和東北的幾個地方。

“傳令下去，去這里挖掘，看看是否礦石，如若有，第一時間將消息送來。”

老朱今天從姜晨口中收獲頗豐，尤其是當他得知倭國有兩座銀礦時，整個人都快樂瘋了。

但姜晨空口無憑，老朱盡管高興也不能妄自派人前往倭國。

他打算先派人勘察漠北和東北是否有礦石。

如果有，他才會開海，讓人去倭國。

老太監躬身稱是，轉身離去。

做完這一切，老朱這才熟練地坐在朱標身旁，拿過筆，批閱奏折。

剛批閱沒一會，便有太監將晚膳送了過來。

老朱停筆，示意朱標吃飯。

二人來到旁邊的飯桌上。

老朱先動筷，而后朱標才動筷。

老朱一邊吃一邊說道：“你覺得藍玉攻城之事該如何處理？”

朱標手中筷子頓了頓，道：“兒臣以為當懲處藍玉。”

老朱將一片羊肉送入口中。

羊肉肥美，不過還是略帶膻味。

老朱反駁道：“可他如今卻是功勞赫赫。”

老朱說著，將一片羊肉送到朱標碗中。

朱標謝過，繼續道：“大破元軍，的確是有戰功，可他卻也攻打自家城池，此事也是事實。”

老朱哦了一聲，夾了一筷子菜，詢問道：“既然如此，你覺得咱應該如何處置他？”

朱標思考片刻，問道：“父皇之前可是打算封藍玉為國公？”

老朱將口中飯菜咽下，點頭道：“咱想封他為梁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