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渚并不知曉城中姚家人正在尋找自己的蹤跡，他趁著夜色悄咪咪的回到了兩人落腳的地方，是一處規模還算不錯的小客棧，如今已然夜深，客棧當中的不少落腳的旅人皆已經入睡，柳玄渚倒是沒有冒昧到已經與朱云華同一間客房的地步。

兩人的房間臨近，不過要回到自己房間，需得經過朱云華的房間。

如今朱云華的屋內，尚有著光亮，顯然尚未入睡，不過柳玄渚沒想著打擾對方，打算徑直回到自己的屋里。

“你回來了……若是不打算早睡，倒是可以說一兩句話。”正當柳玄渚打算回到自個兒屋子的時候，屋內朱云華略顯清冷的聲音傳來。

這間客棧實際上屬于朱家的產業，而且是獨屬于朱云華產業，一切都是這個少女所布置，所以這樓里的第三層，如今只有兩人住下來，屋內的朱云華自然是知道經過的人正是柳玄渚。

柳玄渚并不含糊，稍微一用力便推門進去，

屋里的朱云華并未睡下，而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其他地方弄來了筆墨紙硯，正在桌上飛速的下筆，一個個娟秀的小字書寫到紙上。

柳玄渚進了屋子之后，朱云華尚未停筆的打算，而是繼續書寫著。

“今日之事倒是讓我想到了，各種地方安插人的重要性，所以想著能不能在各地方先行安插進入自己人，相互傳遞情報，至少不用做什么事情都兩眼一摸黑的被動行事。”朱云華頭也不抬，就那般的書寫著。

柳玄渚瞥了一眼，正好瞧見朱云華在書寫恩養士人的可行性，以及各種規劃，

沒來由的覺得多少有些荒謬，但是回想到朱家出身來歷極大，這恐怕早就有所記載，而今朱云華是在前人的基礎之上，進行推算，似乎也不算太過異想天開。

“你是打算培養暗樁？”柳玄渚問道。

朱云華終于停下筆，等著紙上的墨跡自然晾干。

“不錯，兵馬未到糧草先行，即便想要經略王家，但是似乎你們柳家在城中，也就只有宋縣令一人能夠相互傳遞信息，而除此之外，便再無人可用了。”朱云華話音一頓，臉上帶著清寒之色，繼續說道：“說句難聽的話，你們將宋縣令當作自己的眼睛，卻是宋縣令何嘗沒有打算將被你們當作一柄刮除身上腐肉的刀，等著那天你們柳家也成了阻礙他的道路，今日的王家，也就是往后的柳家。”

柳玄渚忽地才發現，柳家確實有些想的理所當然了。

城里確實有自己的人，但多少屬于明面之上，能夠得到的信息，都是輕易稍微打聽就能夠得到的，真正內幕的消息，少之又少。

柳玄渚因此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說道：“你說得對，倒是疏忽了。”

“暗樁這種不僅僅是現在提前準備，你既然要十年之內，走到雍州城去，那就該提前準備了，不僅是那邊安排人，還要往那些大家族里面安插人進去。”朱云華繼續說道。

這種暗樁要長時間的培養，甚至從履歷上都要能夠干干凈凈，經得起考驗。

為的就是關鍵的時候，能夠送來一個關鍵的信息。

也就是說，這是一項長時間的投資，而且不一定能夠有回報。

朱云華看著柳玄渚，似乎看他敢不敢去賭這件事了。

“這些紙上的都是培養、構建之法？”柳玄渚問道。

朱云華答道：“都是粗略的規劃，能不能行還得看看挑選的人，以及真正拿捏人心的手段，這事不是光一味的砸錢就行，畢竟人性經不起考驗，真正詳細的計劃，你需得等上幾日，我才能全部寫出來。”

柳玄渚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大可去準備，一切用度，我這邊來出。”

柳玄渚說罷直接取出了不少份額的銀票，都是當初從岳不黨的儲物袋里面搜刮而來，甚至還有不少的珠寶首飾這些，不過因為朱云華不方便攜帶，柳玄渚干脆就沒有拿出來。

“你倒是爽快，你我之間的關系，不過都是口頭上的，就不怕我反手把你賣了？你我相處滿打滿算下來，才不到兩天的時間，似乎你柳家的秘密都讓我知曉了不少了。”朱云華倒是沒有矯情，直接將銀票收了下來，只不過她像是打趣一般的說道。

“我信不過你朱云華，倒是信得過朱世伯的為人，而且我柳玄渚雖然不屑于女色，但既然你我已然有了夫妻之名，信你一番又何妨。”柳玄渚平靜的說道，饒有興致的將桌上那些筆墨已經干了的紙拿了起來，然后津津有味的查看了起來。

柳玄渚知道朱云華有才，但是真正看了她所寫的這些東西的，倒還真是被震驚了許久。

因為朱云華口中粗略的規劃，實際上寫的面面俱到，只不過是少了一些可能出現情況以及應對之法，若是按照這上面的所寫的方式去收買人心，七成的人都會心甘情愿的去賣命。

倒是讓柳玄渚越發的好奇，當初朱家的老祖宗究竟是因何失了自家的皇位，之后顛沛流離又如何的幡然醒悟，從而做出這番能夠堪比明君的手段。

不過時也命也，能夠被自家人奪了天下，恐怕也是極大的內亂，以及失去了大部分人的支持，想要再回去，也不太可能，最終只能在異國他鄉抑郁而終了。

……

姚家之內，姚通渠匆忙趕了回來，將下面所收集而來的情報匯總了之后，這才打算與夏明成匯報。

“老祖宗，根據各家的暗樁，此人并非與城里的其他家族有所聯系，應該只是過路人，算是構不成太大的威脅，唯一讓人難以相信的是，他似乎就在街角那邊，直接消失不見了。”姚通渠小心翼翼地說道。

城里大戶之間，相互安插一些人進去對方家里，都是再尋常不過地事情了。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加上街上的鋪子都是各自的產業，這種時間還在街上行走，想不注意都難。

姚通渠小心翼翼等著夏明成的反應，后者只是眉頭一挑，并未真的動怒。

“他同樣是修士，直接消失在正常不過了，你們找不到蹤跡也正常，這些日子稍微注意些，風雨欲來，都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