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流水的卷子之上寫的滿滿當當，字體又是十分的公正，整篇卷子下來幾乎就是標準的科舉制藝的文章，當然能夠讓李濟深感到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那篇詩賦的內容。

這上頭的筆跡他請確無誤的知道，正是出自柳流水之手。

“老大人，柳公子這卷子無論是詩賦還是策論當之無愧的甲等第一，而且評閱之時，我也是按照規矩，直接蒙上了姓名，絕無徇私之舉。”蒲清泉信誓旦旦的說道。

這一次他還真就是誤打誤撞，柳流水的卷子無可挑剔，幾乎找不出瑕疵，只能硬著頭皮給了個解元的名次。

而他也是方才李濟深上門才知道，這柳流水居然是老天官的學生。

李濟深素來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這科舉之上的黑暗，李濟深還在任，恐怕真就做不下去。

“是啊老大人，貴弟子當真是文采斐然，胸藏錦繡，將來定然是官場新貴。”陸堯松在一旁附和道。

李濟深的威名陸堯松可不是沒聽說過，兩人之間倒是沒有見過。

久居官場高位的李濟深，在面對兩人的時候，那股氣勢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以至于陸堯松在其面前都顯得有些拘謹。

即便是身為雍州州牧的陸堯松，都心中發怵，京官與地方官不同，何況李濟深的地位超然，真正意義上經歷三朝的元老。

積威已久，不是他這等靠著祖蔭當上的州牧相提并論的。

“沒想到燈下黑，尋找了那么久的東西，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過還不成熟。”

“經過這一次科舉制藝，柳流水的氣運將會逐漸的形成，不出意料，接下來的會試、殿試都將是一帆風順，連中三元。”

“只不過……”

李濟深看著這張卷子，眉頭越發的緊皺了起來，以至于一同作陪而來的雍州官員們，都開始心中畏懼了起來。

生怕這位官場當中仍有能量的老人震怒，恐怕到時候整個雍州都要上下全部換一遍官員。

“老大人，這可有什么不妥之處……”蒲清泉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濟深的心情復雜，若是換作柳家的其它人，他或許還能夠進行一些彌補，心里之上能夠過得去。

可是如今這柳流水可是他的學生，加上還是自己寶貝女兒李枝錦所心儀之人，自然而然地不好過心里那一關。

收割氣運，是要真的死人。

也是要“吃人”。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無怪乎此。

李濟深被蒲清泉的話打斷了思緒，他立即將這張卷子收了起來。

“沒有，只是有些出乎意料而已，這卷子你們收回去便是，一切造就，老夫絕無任何僭越指點的意思。”李濟深將卷子交還給了蒲清泉。

有了他這話，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老夫多有叨擾，如舊就先行告辭了。”李濟深不再多留，打算就此離去。

陸堯松立即說道：“老大人不必如此著急，令徒令嬡如今正被府中下人接來的途中，正好一并吃了酒席再走，也讓下官盡一盡地主之宜。”

陸堯松連忙挽留，整個陸家如今風雨飄搖，情況并不好，這才開始培養手下人，想著至少將來在其老祖不在之時，熬過家族青黃不接的陣痛期，所以下面的地盤猶為重要，想要將其捏在手里，就得需要那些官員而來。

因此今年擴充了不少的名額，就是要將這些位置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若是能夠得到了李濟深這位筑基強者的支持，陸家也就能夠安穩一些，陸堯松旋即將主意打到了李濟深的身上。

這次宴請成不成功搭上線無所謂，只要向外界傳遞了這個消息即可。

不過李濟深是不知道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還是并沒有打算長留，直接擺手道：“老夫這邊還有要緊事，就不留下與你們一同赴宴了，一切禮數就由小女與弟子代由向諸位雍州的大人們轉述了。”

李濟深還是將一些禮數做完，而后他朝著府外徑直走去，眾人都不敢阻攔。

剛離開州牧府沒多久，就看到遠處的小巷當中，站立著一道熟悉的人影，正雙手籠袖，笑瞇瞇的望著他。

“李師弟，本來無恙。”

“師兄！”李濟深原本還在愁眉苦臉的樣子，立即激動了起來。

讓柳玄渚前去護送搜山圖，是一步險棋，但是在他的推斷當中，有著八成的把握，再加上李枝錦送給后者的符紙，可謂是萬無一失，只要柳玄渚不去作死的招惹其他的勢力，基本上是能夠一帆風順的將其送到王玄符的手中。

王玄符一路飛馳而來，正好遇到了揭榜的時候，看到那解元的籍貫以及名字，王玄符立即明白，這就是與柳家還有自己這位李師弟有關。

李濟深匆忙離開州牧府，不僅是因為柳流水的事情，還是他感應到了王玄符的氣息，這才離開。

與陸堯松所說，也并非是托詞，而是真的有事情去處理。

雖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李濟深的心境依舊是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們這一脈之內的師兄弟，除了往上爬得極高的大師兄以外，其余眾人皆是困在了筑基期的境界，甚至不少都已經壽終而隕落。

“多虧了你的搜山圖，不然為兄還不能如此迅速的脫身，理當感謝你一番。”王玄符笑著說道，而后鄭重的朝著李濟深行了一個儒家的作揖禮。

李濟深立即還禮，他哪敢真的去承受王玄符的這一份大禮。

當初入門，還是在王玄符的指點之下，才有了后來的李濟深，而且當初兩人被分派了任務。

一開始王玄符是坐鎮大奉，而他李濟深則是去往南越。

后來王玄符與之交換，否則當初被鎮壓在蒼梧山，也就是他李濟深了。

“好了，你我師兄弟何須如此多禮，師兄這一份禮，你收著便是，否則如何報答你的解救脫困之恩。”王玄符上前說道。

兩人也就拘泥于這些禮儀的條條框框。

“我觀師弟你臉色憂愁，似乎有著什么糾結之事積郁于心中？”王玄符不解的問道。

以他們這年歲，很難會輕易的將神情展現在臉上。

李濟深嘆氣道：“說來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