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傷的右手,好像能克制愈合的能力,到現在一點愈合的征兆都沒有,血還在流,再這樣下去我隨時都要落地成盒了。我四處看了看,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靠了過去。看來已經到極限了,剛平安落地,意識就開始變得模糊,還沒走幾步路就昏闕了過去。
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床上了,右手也被包扎好了,只是,是誰在上面系了個蝴蝶結。我起身走出里屋,一陣強風吹過,好冷啊,我看到屋外全是冰雕,心想這里難道是廣寒宮。
不遠處的樹下好像站著一個人,我定睛一看,還真是天界廣寒宮。
我走上前。
“你醒了”嫦娥背對著我說道。
我看著懷抱玉兔的嫦娥“是你救了我”
“難不成是這只兔子”嫦娥笑道。
我笑了笑感慨道“一個人覺得孤單嗎”
“何謂孤單?”嫦娥反問道。
“左顧,右盼,無故人”我回道。
嫦娥笑道“手有玉兔相伴,心有佳人相思,怎會孤單”
見我沉默良久,說道“若無人牽掛,為何心事重重”
我笑著搖搖頭走了。
嫦娥轉身說道“就這么走了?不多休息幾日,你的傷可不是一般的傷”
“不用了,是時候該走了”我背對嫦娥揮了揮被包扎的右手。
“那你不打算等她了”嫦娥又說道,見我停下腳步,接道“她來過”
一個月前。
嫦娥正坐在樹下的冰凳上,拿起一片已經切好的胡蘿卜遞到玉兔的嘴邊。
不遠處一道人影走了過來,嫦娥抬起頭“稀客啊,今天怎么突然想到來我這廣寒宮了”
琳筱嫻走到嫦娥身旁坐下說道“你這里比較清靜,有酒嗎?”
嫦娥站起來放下懷里的玉兔,向里屋走去。玉兔一蹦一蹦跳到琳筱嫻的腳邊,搖身一變,幻化成一位可愛的小女孩,穿著一件雪白的蓮花裙,兩只小手緊握著筱嫻的手說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呢”
琳筱嫻看著她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笑道“姐姐沒事”
“都這個樣子了,還叫沒事”嫦娥拎著一壺酒走了出來。
玉兔問道“嫦娥姐,姐姐這是怎么了?”
“她這是為情所困”嫦娥把倒好的酒推到筱嫻面前。
玉兔又問道“情是什么,是某樣東西嗎?”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琳筱嫻一口喝完杯中的酒說道。
玉兔還是一臉茫然,嫦娥笑道“情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有時候很強大,可以左右人的情緒,有時候又很渺小,可以被忽略”
“我怎么覺得你是在繞著彎的罵我呢”筱嫻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看起來情緒不是很穩定。
“我可不是說你啊,還有,酒可不是這樣喝的,更何況我這可是玉露瓊汁,沒多少,喝完就沒了”嫦娥盯著手中的酒看了老半天。
“酒的作用無非就是麻痹神經和短暫失憶嘛”
“他傷你很深啊”嫦娥看著她連續喝了四五杯了。
“不,是我傷他很深,很深”琳筱嫻顯然已經醉了,喝完手中的那杯酒直接倒在了桌上,滿臉通紅。
嫦娥看著她緋紅的嘴唇還在不停的念叨“是我傷他很深”笑了笑,然后一口喝完手中的酒,起身把她攙扶到里屋。
嫦娥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倒在床上,剛幫她蓋好被子就說道“媽呀,你真該減肥了,那么沉,誰抱得動你啊”
正轉身準備離開時,就聽到她在講夢話“默語,默語,別走,別走,對不起”一滴淚順著眼角流到了耳朵里。
“嫦娥姐,她哭了”玉兔說道。
“聽聞愛情,十有九悲”嫦娥向屋外走去。
一個月后。
“她走后,留下了這個”
嫦娥抬起左手,一顆冰粒懸浮在掌心說道“一滴淚”。然后讓這滴淚飄到我面前,我伸手抓住它,苦笑了一聲“謝謝”之后便消失了。
嫦娥放下玉兔,手中忽然多了一支箭。
此時,望月崖上坐著一個人影,此人正是后裔。
我從天而降坐在他身旁,看著不遠處的月亮漸漸暗淡“天快亮了”
“是啊,又過了一個夜晚”
“你好像知道我會來一樣”
“我還知道你剛從廣寒宮出來,你身上的寒氣都還沒消散呢”
我笑道“有這么明顯嘛”
我發現從我出現到現在,后裔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月亮,哪怕它已經看不清了,我說道“你很愛她”
“不比你差”后裔笑道。
我摸了摸已經斷成兩半的弓箭說道“即便如此,也不后悔”
后裔拿起玉晶弓輕輕撫摸上面刻著的字望向月亮消失的方向說道“湖有漣兮漣有漪,蝶戀花兮花不語”
我看著后裔弓上的字笑了笑,上面刻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可以問個問題嘛”我說道。
后裔突然轉頭看向我“她來過,還跟我借了一只冰晶箭,本來她不讓我告訴你的,因為他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但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這是你們倆的事,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我想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吧”我笑道。
“那你還打算一直找下去嗎?”后裔問道。
“不找了,差不多也該放下了,既然她不想見我,我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后裔接著問道。
“去看一看老熟人”我站起來,一束陽光照在我臉上,既溫暖又有點刺眼。
仙界天師府,漫水橋,我坐在橋上說道“好好的凈壇使者不做,又跑回來干嘛”
他捂著左胸口說道“好像有一個人在我這留了點東西”
“莫不是高家二小姐”我笑道。
天蓬元帥笑了笑,從衣袖拿出一截玉枝,看到玉枝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原來當年被貶下凡,越過斬塵臺的時候,忘記了所有的前塵往事,但好像漏了一個人,那截玉枝正是廣寒宮外那棵樹上的,原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忘記她。
正當我轉身準備離開時,天蓬元帥突然說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嘛?”
我笑了笑“就算找到她了,我也不知道我還能說什么,和她就此別過,也許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我走下漫水橋,身后傳來“有一個人或許知道她的行蹤”見我停下腳步,又接道“傲來霧,花果香,定海一棒萬妖朝”
“東海外,水簾中,齊天比高仙折腰”說完我笑著搖搖頭,消失在漫水橋旁。
天蓬抬頭看著一朵云“師哥,他真的好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