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一個遠近聞名孝廉，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唉。”

看著林長生一副不人不鬼模樣，王德不禁一聲感慨。

若不撞邪，這林長生本應在秋至后前往長安參加孝悌評試，仕途前程一片大好。

聽到‘孝廉’二字，燃心突然想到什么，“王校尉，若被舉為孝廉，可有受朝廷氣運加身？”

王德稍加思索，回答道：“應當是有的，我當初在鄉(xiāng)里晉為‘武秀’之時，便有縣令老爺承天授運，修為加身。孝廉乃一州之評，比之武秀只高不低。”

“原來如此……”

燃心手指再次拂過林長生的眼眶，這一次他抹下了一滴淚水。

“大師，我兒到底是怎么了！？”

林遠福焦急的身影火急火燎趕到在門口，眉頭緊鎖滿面愁容。

燃心淡定回到，“林公子，身染了一種罕見的惡疾，并非尋常醫(yī)術能治。”

“我遍請袞州境內名醫(yī)都治不了我兒，大師您能救嗎？”

燃心微微頷首，“貧僧自當盡力一試。”

林遠福長抒一口氣，隨即掃視了一圈鎮(zhèn)妖司幾人，大聲道，“諸位官爺，你們擅自闖入我宅邸，非說我兒是城內失蹤案的嫌疑犯人。”

“如今這位大師已經(jīng)明確我兒被病魔所擾，還請官爺們明察秋毫。”

說罷，他轉身對管家吩咐道：“大春，送客。”

管家應聲而來，對著鎮(zhèn)妖司眾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且慢——”

王德不動，身后四個鎮(zhèn)妖小衛(wèi)自然也不敢動。

他心有不甘，沉吟半響開口問道，“大師，失蹤案茲事體大，您確定林家公子是身染惡疾？而不是邪……”

管家冷哼一聲，“王大人，注意你的言辭，我家員外從商多年，在袞州城內可是有不少當官的朋友！”

“唉，大春，怎么跟鎮(zhèn)妖司的官爺說話呢？”林員外擺了擺手，示意管家不要說下去，“諸位官爺辛苦，但還請給我兒靜休一段時日。”

燃心也是點頭道，“王校尉，你們再去坊間一間間查問，看有沒有失蹤居民線索，貧僧便在此為林公子治病。”

王德拱手道，“林員外，多有叨擾，還請擔待。”

管家走在前頭，沒好氣哼道，“退的時候陣仗大些，讓街坊們知道我林宅光明磊落經(jīng)得起查。”

王德臉色鐵青，帶著四個小衛(wèi)，連同屋外十二名捕快快步撤去。

出了大門，身后的一位年輕小衛(wèi)終于按捺不住問道，

“頭兒，我們分明親眼所見那林長生是中了邪祟，這林宅肯定不干凈，我們就這么撤了？”

“知秋啊，你還是太嫩。”

王德耐人尋味一笑，“大師剛才那最后一句，是怕傷及無辜提醒我等遠離，他恐怕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

那被叫做知秋的小衛(wèi)恍然大悟，燃心的本事，他在人皮客棧中也是見過的，“頭，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

“你留在這里盯梢。”

“其他人隨我，把這塘安鎮(zhèn)一家家翻過來查！”

……

廂房內，陰冷而濕重的空氣凝固，整座宅邸的陰森氣息仿佛全部匯于此。

林大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口中嘟囔著：“這天氣真是邪門，六月的天怎么還能冷成這樣？老爺，我這就去給您拿件披風來。”

林遠福微微頷首，待管家關門離去后，焦急問道：

“大師，我兒還有救嗎？”

燃心嘆了口氣，“那得問員外，想救還是不救？”

林遠福面色一緊，連忙道：“大師何出此言？我自然是希望犬子能夠安然無恙，哪有為父不愛子女的道理！”

燃心像是自語道，“此言不錯，只是不知道若是厲鬼產(chǎn)子，會不會也有為人父母之心？”

他微微側目，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員外，您府上可有其他兒女？”

林遠福不假思索地答道：“只有犬子一位。”

“那為何令郎住在西廂房，那東廂房是給誰住？”

燃心目光如炬，已看出林員外心中有鬼。

林遠福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恢復鎮(zhèn)定：“東廂房一直空著，未曾有人居住。”

燃心輕嘆一聲，“空東而住西，令郎在府中的待遇，似乎并不如外界所傳的那般受寵啊。”

上至皇家，下至村頭百姓，自古以東為長為尊，才有東宮、東家、東閣、東鄰等等之說。

像林員外這等大戶，怎可能不遵此禮法。

只有一個兒子，卻讓其住西廂房。

那東廂房中，住的又是什么東西？

林遠福面色微變，“大師，今日請您來，是為了犬子的病情，而非談論這些家事。若你沒把握治愈犬子，還請速速離去。”

燃心微微點頭：“員外所言極是，但看病之道，講究望聞問切，貧僧此刻正是在‘問’這一階段。”

林遠福眉頭緊鎖：“問家長里短？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看病會問及這些。”

“那貧僧換個問法，這房間為何一點不通風透氣，陰森森的如何住人？”

光芒從燃心打開的窗戶傾瀉而入，灑在了林長生的臉上。

“呃啊——”

他仿佛被強光刺痛，雙眼緊閉，身體劇烈顫抖，隨即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凄厲嘶吼，充滿痛苦與恐懼。

林遠福見狀，急忙上前欲關上窗戶，口中說道：

“你也看到了，我兒自從染病之后，就變得懼怕陽光，不能見光。”

“請問員外，這宅院的風水布局有何講究？”

燃心伸手攔住林員外關窗戶，眼神深邃掃過庭院，目光如炬。

提到風水，林遠福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得意的神情：

“這風水布局，乃是由云逸真人親自設計的‘五鬼搬財局’。此局以正房為財鬼之首，能夠收納四方之財，使我家族興旺，財源滾滾。”

燃心眉頭緊鎖：“五鬼搬財局，本應以五位陰將略改財運。但貧僧觀這局中，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之處。”

林遠福面色一變：“這是什么話？五鬼搬財局乃是長安權貴們常用的格局，有何不妥？”

燃心緩緩道：“員外可曾聽聞，有富商新宅用了五鬼搬財局，卻被人暗中調換成五只厲鬼。

“那厲鬼不僅搬財，還要殺人。先殺宅中人，再殺富商。”

“最后鳩占鵲巢，取而代之。甚至學人生活，養(yǎng)起了鬼嬰。”

林遠福森寒一笑，面上陰晴不定，看起來卻不像是被嚇得，

他鼓掌道，“好！大師可真會編故事。”

“貧僧還有最后有一事相問。”

“請說。”

“敢問員外，這五鬼搬財，興的是林家，還是五鬼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