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漸籠罩了整片天空。

一座高塔頂端，有兩個人影倚靠在天臺上有些生銹的圍欄上。

其中的一個彎著背，體態有些不是很健康。

另外一個人則是戴著夸張的斗檐，將整張臉全部遮蓋在了陰影之下。

隔著千百米的距離，他們遙望著那座亮起了燈火的巨大摩天輪，誰也沒有說話。

在長久的寂靜里，是那個穿著睡衣，戴著煙熏妝般的黑眼圈，看起來有些郁郁寡寡的年輕人先開口:

“你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啊。”

他身邊的另外一個人在聽到這句話以后，像是電視機接上了電源一般。

斗篷下的那張陰晴不定的臉突然播放起了紅臉著火的動畫。

“見鬼，你是怎么在一塊led屏幕上看到情緒這種東西的？”

“猜的，看樣子我好像是猜對了，雖然我還是不太能理解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在開心。”

年輕人從印著‘蠟筆小新’圖案的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被壓扁的香煙，抽出了一根叼在了嘴里。

“你要么？【小丑】。”他遞過了煙盒，里面不多不少正好躺著僅剩的一根煙。

“別人都說你沒有什么幽默細胞，但我怎么覺得你還蠻幽默的？”

【小丑】臉上的表情切換成了一張彎曲的蝦坐在電腦桌前的畫面：“拜托大哥，你想讓我怎么抽煙？難不成你是覺得我的面具能長個嘴巴代替我把煙抽了嗎？”

“不抽就不抽，說那么多廢話干嘛。”年輕人收回了煙盒：“我本來也沒想著給你抽，就是客氣客氣。”

“你媽..”

“【少校】和【木偶】都死了，再怎么樣也是兩個【A級】，你老是忽悠【判官】的人，真不怕【判官】他來找你的麻煩？”

沒有打火機，年輕人只是意念一動，就憑空點燃了那根叼在嘴里的煙。

黑夜中，只有那一點忽明忽暗的火星，和那塊沉思著的led屏幕在發著光。

狠狠吸了一口后，年輕人吐出一長串煙氣，然后繼續說道：“【判官】可是很麻煩的，你我加起來都不一定能解決他哦。”

“你就放寬心吧，兩個微不足道的特使而已，連星宿都算不上，【判官】可沒這么小氣。何況本來就是他們自己動機不純，又怎么能說是我的問題呢？”

那張臉上多出了兩雙攤開的手：“要是他們完全沒問題，怎么可能會被我勾引？！我幫了【判官】多大的忙啊，除掉了兩個陰險狡詐的小人，他還得感謝我呢！”

“這都是什么渣男語錄...也罷...反正只要到時候別把我也扯上就好。”

年輕人又吸了一大口煙，這種提神醒腦的感覺他似乎很喜歡，這一口直接把一整只煙干的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就在這時，遠處的游樂園方向傳來了煙火沖天的聲音。

一粒微不足道的細線劃破漆黑的夜空，帶出一條逐漸消去的光帶。

下一刻，升至最高點的煙花在天際爆開。

他忽然想起來了自己到底是為什么和【小丑】站在這里的原因。

好像是他喊【小丑】來著看煙花的來著。

人老了..記憶力多少有些差了啊...

這不，連他剛吸了一口煙還沒吐出來的這件事都忘了。

年輕人又一次被煙給嗆到，留著眼淚，拼命的咳嗽著。

過了好久他才緩過神來，但煙花也早已結束了。

火樹銀花四散開來，最后只剩下了星星點點的尾跡，轉瞬不見。

“好快....美好的事物總是很著急啊..”

“你又一次的錯過了。”【小丑】帶著惋惜的表情說。

“是啊...又錯過了...不過還好，至少煙花還能放好多遍，不過是些火藥和金屬的結合體，復制起來可太容易了。”

“可是你的她不行。”

“嘛..畢竟人是很復雜的..要由氧氣，碳水才能制作成肉體.....靈魂這種東西也沒有辦法復制啊...”

年輕人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小了下去，表情變得有些沮喪：“有時候真的蠻羨慕別人的，還能夠直接創造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如果我的能力也是這種類型的就好了啊。”

“就算如此，也不會是一個人。”似乎是覺得這種對話沒有什么好放的表情，【小丑】干脆把臉黑了下來，徹底融入了黑暗中。

“我知道我知道...別這么拆人興致嘛..就是幻想而已....就是幻想...”在被嗆了一口過后，年輕人也沒了繼續抽煙的興致，將那支煙扔到了地上，一腳踩滅。

又彎腰撿起了那支煙，走到了樓梯間里，一個跳投，精準的將煙頭丟到了綠皮垃圾桶外邊后，搖了搖頭，又走回了【小丑】的身邊。

落魄的像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這么多年了，也只能每天在夢里見見她，我畢竟是男人嘛...還是想能碰碰她的..人老了，記憶不太好了，都快忘記她的手是什么溫度了...”

“夢總歸只是夢啊..要是能所有的夢都能成真就好了...”

“很快了，只要計劃能夠順利的推進下去，整個世界都會變成你所期待的模樣。”

聽著【小丑】的話，年輕人只是搖了搖頭。

“我記得我說過好幾遍了，我對你們的想法全都沒有興趣，只要你們所創造的新世界能夠把她帶回來就好。”

“為此，我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哪怕違背道德，要舍棄人性。”

這時，游樂園的上空又一顆煙花被送上了夜空。

幾秒過后，綻放出了如花球般的圓形花火。

這一次，年輕人完整的將那美麗的場景盡收眼底，沒有錯過任何一個過程。

短暫的光照亮了那雙疲憊中又帶著貪婪的眼睛。

“講道理，每次聽到你會當反派的理由，就覺得又難繃又合理，不免讓我想起了一個舊友。”

“只不過你是個完美的反派，不擇手段，只為了自己的目的。我那個朋友被太多規矩限制，最后只好放棄。”

【小丑】的表情重新點亮，用那兩只像素拼接成的眼睛，轉向了一邊的年輕人。

“放心吧【竊夢師】，你要的她一定會在那個世界里等著你的，計劃已經走上正軌了啊。”

“連【少校】和【木偶】的失敗也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失敗？”

【小丑】轉過了頭，那張臉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沒有。

卻好似在狂笑。

“不不不，他們可沒有失敗。”

“目標...”

“不是已經死了嗎？”

“一切，都已經走上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