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
“什么?”
“還有一條胳膊呢?!?
“!”
柳菁準備離開的步子一下子僵在那里,感覺沈傾塵落在背后的目光比她夢見的那雙嗜血眼睛還要讓人膽怯害怕。
根本不敢回過身來面對。
“姨姨方才已經正確示范過了,?!O碌哪阕约号??!?
“我沒看?!?
“你……你沒看?那你看的是……”
柳菁有兩個字和一個問號沒說出口,沈傾塵站起身來。
“柳姨?!?
“天色不早了,我答應了要趕回晉王府,明天再來給柳姨問安?!?
說著,沈傾塵已經邁步準備離開。
“等一下!”
柳菁忙不迭轉過身往雨庭外看,可哪還有沈傾塵的身影?
“柳姨還有什么事嗎?”
“啊——!”
柳菁拍著胸脯,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沈傾塵根本就沒走!
或者說沒打算走,早早的又坐回去了,在那“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就好像真的是被自己叫回來的一樣!
小賊頭,又在演戲騙人!
可偏偏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個冤家。
柳菁挪到右邊,“姨姨再給你示范一遍,這回可要記清楚了?!?
沈傾塵遞上右胳膊,前所未有的全神貫注,“柳姨放心,這次我會認真看的!”
——精心梳理過的發絲,每一縷都透著柔順溫婉。
發髻兩端微微翹起,中間飽滿有度,宛如一枚元寶。
幾朵小巧的金色珠花點綴在發髻周圍,隨著雷聲下的身子顫動,珠花輕輕搖曳,發出細微的響聲,恍如風中細語。
細長的柳葉眉微微簇起,眼眸中透露著小心翼翼的認真。
唇瓣在燈影下輕輕涂抹一層光暈,柔和自然,宛如細雨滋潤過的桃花,紅嫩清新,綻放著溫存。
山間撐起的起伏走勢在腰衱處收束殆盡,變得盈盈一抱。
淡綠色長裙輕盈飄逸,繡有精致的花紋,風吹擺動間,露出雪白腳踝下踩著的織錦花鞋。
……
“好了?!?
最后在紗布上輕輕系了個結,柳菁暗暗松了口氣。
面對許植退婚時她壓力都沒這么大過。
“你剛才說回晉王府,是怎么回事?”
“師姑沒說嗎?我還以為柳姨知道呢?!?
沈傾塵一早收回目光,笑著解釋道:
“我和晉王有婚約在身,晚上要是不回去的話,惹惱了晉陽郡主還是挺麻煩的?!?
“這……這樣啊……”
“是要早些回去,免得人家姑娘擔心?!?
柳菁眼神好似褪了色,短暫呆滯了一下。
這幾句話信息量有一點大,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完全消化。
“你們幾個,別躲在屏風后邊偷聽了,出來吧?!?
屏風后頭,左右各露出兩個腦袋,四個青衣侍女做賊心虛一樣低著頭,老老實實走出來,行了個萬福。
她們先前一直在別處侯著,許植走后才大著膽子過來,但也只敢躲在屏風后。
“都聽到什么了?”
“下雨聲?!薄按蚶茁?。”
“還有呢?”
“沒有了?!?
目光從幾人臉上掃過,沈傾塵露出人畜無害的笑意:
“不必緊張,師姑信你們才會把你們留在身邊,我自然也不例外,師姑不在,妙音坊暫時由我接管?!?
姐妹四個互相看了看,眼中喜不自勝。
坊主杳無音訊,坊里很多姐妹都散了,只剩下她們四個無家可歸無處可去,只好守在這里,盼望著坊主回來。
哪知道坊主沒等來,卻等來了坊主的師侄,那也就是……
“見過少坊主。”
“不必多禮,替我和師姑好好照看柳姨就行。”
“柳姨害怕打雷,晚上歇息時有勞你們守著點。”
“是?!?
姐妹四個齊聲應和,只是心下疑惑,少坊主才剛來,是怎么知道柳姐姐怕打雷的?
莫非少坊主和柳姐姐早就相識?
“柳姨且在這里安心住下,我會查明師姑下落的。”
“明天再來看柳姨?!?
沈傾塵接過侍女手里的油紙傘,撐開,走進雨幕。
柳菁還在消化沈傾塵和晉王有婚約這件事,心不在焉回過神來,只看到一抹影影幢幢的背影。
沈傾塵囑托侍女的話柳菁沒落下,一字不差聽了個真切,藏在袖口里的手微微攥緊。
“他怎么會知道我害怕打雷?今天發生的事有點多,我好像自己都忘了害怕……”
“啊——!”
柳菁腦海里隱約浮現一個想法,并且越想越覺得合理。
自己給沈傾塵擦藥的時候,他的眼睛可能根本就沒離開過她!
否則那種身體對雷聲下意識的害怕怎么可能看得出來?
這個小賊頭!
還說什么這次會認認真真看,果然又在騙人!
柳菁輕咬下唇,水汪汪的眼瞳滿溢著遭人欺負謊騙后的委屈。
漆黑夜幕有電光撕裂而逝,滾滾春雷簇擁在耳畔。
柳菁身子一顫,對守在邊上的侍女道:
“別聽你們家少主瞎說,我又不是小孩子,睡覺哪需要人守著,你們各自回房歇息去吧?!?
四姐妹眼神交流了下,想了個好主意。
低頭看著腳尖,一副有些難以啟齒的羞怯模樣,道:
“其實……”
“其實我們也怕打雷,守在柳姐姐身邊,能安心些。”
“柳姐姐可不可以不要趕我們走?”
一聽妹妹們同樣害怕雷聲,柳菁身為大姐姐的責任感一下子涌了上來,外強中干道:“原來是這樣,你們把被子拿過來,姐姐膽子大,晚上守著你們睡?!?
“謝謝柳姐姐!”
姐妹四個步縷歡快,回去抱著自己的小被子。
……
入夜,亥時。
晉王府。
青禾哈欠連連,揉了揉眼角,小嘴嘟囔著:“姑爺怎么還不回來?不會真跑了吧?”
紅玉走上前,“小姐,我們要不要召集人手,把姑爺捉回來?!?
慕南歌放下茶盞,面帶戲謔地看著她們兩個。
“沈傾塵可是你們親自試探過關的,現在怎么沒自信了?”
“我們倆沒關系啊,主要是怕小姐不自信嘛。”青禾不服氣的反駁。
“我不自信?笑話!”
“本郡主什么沒見過,會因為一個小男人不自信?”
慕南歌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奶貓,張牙舞爪伸出看似鋒利,實則遠沒有那么堅韌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