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破十幾處農(nóng)莊，孫勝與褚守心一言不發(fā)，內(nèi)里怒火中燒，太陽穴狂跳。

幽州城外大小農(nóng)莊千百處，一打眼是四季收瓜果，五谷堆谷倉。

真是禮敬佛國？

狗屁的佛國！

揭破蒙昧皮，全是煉獄場。

只見得上百座造人工廠，圈養(yǎng)無魄行尸交合配種，十二時辰衍造新人。

此種生物不得天壽，無魂無靈。

只是容納幽云百姓魂魄的肉身囚牢。

凡造生嬰兒，得魂靈的分發(fā)出去，送至百姓養(yǎng)大，壯年后勞作不息，禮敬佛門，周而復(fù)始。

旦未得魂魄，則作如牲畜飼養(yǎng)，或成行尸，或做祭祀，或同年老體衰者一道送給妖魔布施。

孫勝試過消融佛印，破解輪回。

但是，除非湮滅三魂七魄，否則他也無法消融“卍”印。

所謂的佛陀，竟是這般奴役百姓，永世不得解脫。

可恨長安萬惡血肉果，也不過壓榨一世。

幽州佛陀教，卻要生生世世做豬做狗做“肉羊”。

孫勝咬牙切齒，雙拳緊握，仿佛隨時會怒沖云霄。

褚守心臉色陰沉，他本是自在隨性人。

但這次，他愿傾盡所有為長安謀劃，奪回幽云道統(tǒng)。

最少，那些腹黑大人，還算是人。

“勝哥，現(xiàn)在該怎個？”

褚守心將決定權(quán)交付到孫勝手中，畢竟長安路遠(yuǎn)，此地有改天換地之能者，唯有大圣。

孫勝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望向幽州城處。

……

嚴(yán)莊放下手中賬冊，捻著眉心，有些躊躇。

“傳下去，今年考評加一成，凡不足數(shù)者，合該作布施去。”

“諾。”

角落處，有暗衛(wèi)聲音答復(fù)，隨風(fēng)而逝，顯然是奉令行事去了。

“嚴(yán)城主，真是公務(wù)繁忙呀。”

黑暗中，兩道人影緩緩現(xiàn)出身形，正是孫勝二人。

一把拉過椅子，孫勝在嚴(yán)莊對面半坐半躺住，直把腳翹在他桌前，顯的是張揚(yáng)瀟灑。

嚴(yán)莊往后一靠，依著椅背，嘴角慢慢翹起，微笑不失風(fēng)度：

“見過大圣，前次會面不得交往，下官甚是遺憾啊。”

正如孫勝所料，嚴(yán)莊認(rèn)識自己。

都是千年狐貍，搭臺作戲果是嫻熟。

長安變故雖然在大唐各州百姓間僅是飯后談資，但這等地方英豪自然是清楚個中緣由，。

說起來，多虧唐皇大庭廣眾下演出的那番“絕地天通”樣子，等于是天庭正統(tǒng)言話，大唐境內(nèi)不再允許真仙下境。

都是為了道統(tǒng)香火，吃飯食肉可以，不許砸鍋。

佛道相互掣肘，李唐投向天庭，大勢已成，倒形成了個巧妙局勢。

孫勝想得明白，如今的自己還未入得那諸天萬圣，乾坤謀算之中。

很好，很好。

這樣，他今日就可放心施為了。

“嚴(yán)城主，客套話前次已說夠了。你當(dāng)知我來意。”孫勝話音不重，其中鋒銳卻是犀利。

嚴(yán)莊輕輕捋了捋胡須，神色不改，云淡風(fēng)輕。

“我佛慈悲，想來是大圣見過輪回地了。”

“輪回地？哈哈哈。”孫勝怒極反笑。“原來不得超生，就叫輪回。好個慈悲佛啊！”

“生于佛土，葬于佛國，來世佛徒。怎不叫極樂。”

嚴(yán)莊回答中竟還帶著傲意，聽得孫勝緊箍圈直顫。

“既如此，那十八子是做甚？”孫勝話鋒一轉(zhuǎn)，談起出入幽州時，家家戶戶視若珍寶的十八子念珠。

見得嚴(yán)莊笑吟吟不言語，孫勝自是接下話頭：

“十八子作，想來是‘買命的信物’了。往來商客自去佛寺奉迎十八子，可保得身家性命。”

“至于，佛地百姓人家……”孫勝頓了頓，理了理思緒，接著道：

“香油燈火，四時供奉，勞作禮佛。皆為爭奪這十八子作，當(dāng)有一周數(shù)，檢點十八子。”

“有的保全家園，有的淪為——造人煉獄！”

“佛曰：當(dāng)入得地獄。”

嚴(yán)莊似笑非笑，神情處居然還有幾分掌人生死的快意。

“放屁，你等施這詭計，讓百姓相互嫉恨，怎不見佛下地獄！”

褚守心再也忍不住，直接開口斥罵。

眼見嚴(yán)莊不再言語，孫勝順著耳朵一掏，幽暗房室內(nèi)現(xiàn)“如意金箍棒”金光大字，照亮齷齪黑暗。

“大圣，佛渡有緣人。我們，有緣再見。”

嚴(yán)莊留下最后遺言，隨后就被壓上來的褚守心斬下頭顱，自始至終未呼喊府衛(wèi)，也不曾作任何反抗。

……

月光色罩幽州，金箍棒更威力。

一棒敲碎地下浮屠塔后，孫勝閃身破上虛空，臨天而立。

靜靜看著月下幽州，孫勝緊了緊手中的神棒，面容冷峻，眼眸深處躍動破邪金光。

深吸一口氣，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xiàn)時，已是一棒揮出，攜帶雷霆萬鈞之勢。

“轟隆隆”城主府墻轟然倒塌，碎石飛濺，煙塵滾滾。

“嗚呀呀”府衛(wèi)雜丁亂做一團(tuán)，呼喊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孫勝往下一瞥，全是豺狼虎豹狗。

該殺！該殺！

見得他身形如電，在廢墟間穿梭，金箍棒不斷舞動，每次揮擊都伴隨著一座座房屋的倒塌。

火光沖天，煙塵彌漫，整個城主府宛若廢墟末日。

直到最后一片屋舍倒下，褚守心才從旁邊草叢跑出來，同孫勝并排而立。

二人相視一笑，釋然抒氣——

但愿冤魂，來世如意。

……

“胖子，胖子，快醒醒！”

金箍棒戳著腰眼，直直把褚守心捅得吃痛，趕忙起身，見得孫勝臉色凝重。

“怎么了，勝哥？”

胖子還有幾分頭昏眼沉，奇怪勝哥今日怎么不用果子丟醒自己，改上棒子了。

孫勝沒做言語，示意胖子自窗外看去。

一眼，胖子頓時嚇得汗毛炸立，睡意全無——

旭日初升，烈陽如漆，將青石板路抹照得熠熠生輝。

巾旗飄揚(yáng)，熏香鋪地，把商鋪民宅映襯著如夢幻影。

滿城萬千百姓，戰(zhàn)戰(zhàn)兢兢，齊齊跪拜路旁。

和尚僧侶身披袈裟，手持法器，口誦佛經(jīng)，赤腳巡游開路。

十六名壯漢背負(fù)粗繩，竟是作為人畜，硬生生拉著架巨大禮車，沿主道緩緩前行。

鮮花灑落，法器奏鳴。

卻是見到昨夜早被寸寸碾成肉泥的嚴(yán)莊，身披禮服，威嚴(yán)站立。

抬眼見得孫勝二人，還煞有其事地招手作禮。

孫勝猛然想起，昨天這廝最后留言。

“與佛有緣么，看來緣未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