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

方云華再次跨進正氣堂。

和前次不同的是，在岳掌門和寧中則身后，還多了一個粉裙少女。

“師傅、師娘，岳師妹?！?

他依次問候一遍。

正要接著說正事，不料岳掌門搶先開口：“云華，草紙那件事，你切不可聲張，我和你師母自有安排。”

“弟子知道了。”方云華點點頭，反正只是誘餌，也沒指望立刻起桿。

岳不群微微頷首，捻著胡須再次開口：“云華，雖是你碰巧撞破陰謀，卻也算是一樁大功。晉升內門弟子，本該傳你《中平劍》，為師這次破例，傳你更精妙的《養吾劍》?！?

這真是我爹？

岳靈珊看向母親，心中大為吃驚，要知道這種和藹可親的語氣，自己和大師兄都沒享受過?。?

寧中則看似平靜，但聞言也覺驚奇，丈夫言行一反常態，也不知是個什么路數......

“多謝師傅！”

方云華連忙行禮，隨即恬不知恥道：“師傅，弟子最愛往多里尋摸，不如把《中平劍》一道傳下來。”

“不知天高地厚！”

岳靈珊輕哼一聲，沒好氣的說：“華山派劍法精妙，尋常武林中人但凡有幸學一種，都恨不得花十幾年去琢磨，你也不怕貪多嚼不爛！”

“珊兒！”

寧中則輕叱：“怎么和你八師兄說話的？”

“師娘，不妨事?！?

方云華面色淡然：“平日和小師妹見得少，不知道我的胃口也正常，以后接觸多了就清楚了。”

說著還拍拍肚子，微微笑道：“小師妹別擔心，師兄我腸寬肚大，區區兩門劍法，最多算是三分飽?！?

岳靈珊翻了白眼：“誰擔心你......”

“好了。”

岳不群擺了擺手，打斷女兒的嘀咕，真就從鐵盒中取出兩本秘籍，在妻女意外的目光中，毫不猶豫的遞了出去：“既然如此，那就一并傳你?！?

“師傅英明！”

方云華連忙稱贊，接過秘籍迫不及待翻閱起來。

【收錄《中平劍（綠）》，武學點+2。】

【收錄《養吾劍（藍）》，武學點+10?！?

好家伙，秘傳級武學竟只給二個武學點，入門級不會只給一個吧？

見他面露驚色，岳不群滿意笑道：“準你看一夜，有問題盡管問，但不許抄錄，可記住了？”

“記住了。”

方云華點點頭，隨手將秘籍放到桌上，期待的搓了搓手：“師傅，《紫霞神功》的事——”

什么？

這家伙還想要《紫霞神功》！

岳靈珊心中驚駭，身子不由自主前傾，本想說些什么，但見父母絲毫不覺意外，終于還是忍了下來。

先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咬著牙暗暗道。

岳不群精神一振，心說終于到正題了。

隨即長嘆一聲，無比落寞的說：“云華，師傅知道你根骨上佳、悟性卓絕，換作幾十年前，以你的武學資質，定是門中全力栽培的對象，想學任何高明武功都不是問題。”

方云華沒有吭聲，默默等著接下來的但是。

“但是，如今華山聲威不振，門中劍法傳承倒是不少，內功可只?！蹲舷忌窆Α愤@部鎮派之寶了。”

見方云華依舊沉默，岳不群只得再次開口。

“自為師接手掌門之位，可謂夙興夜寐，絲毫不敢大意。每次作出重大決定，我都會反復思量，生怕因此導致華山派衰落，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列代祖師......”

輕輕握住丈夫的手，寧中則側身后望，神情也有些蕭索。

方云華微微抬頭。

華山歷代祖師牌位，靜靜矗立在神龕中，桌案上，香爐灰冷、燭臺淚干。

好一副門派凋零，掌門心碎的畫面。

氣氛烘托完美，臺詞情感充沛，不管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技高明，方云華都愿意點贊。

岳不群頓了頓，望向身旁夫人：“師妹，沖兒入門多少年了？”

“十五年了。”寧中則算都沒算，直接說出答案。

“十五年?！?

岳不群看向方云華：“云華，若是為師說，即便是你師娘、你大師兄、你小師妹，都沒學過一頁《紫霞秘籍》，你信不信？”

方云華有些懷疑，盯著神龕看了片刻，見祖師牌位沒有垮塌，這才勉為其難點點頭。

岳掌門松了口氣，繼續說道：“二十年前，為師剛接過掌門重任，門中人才凋零，本可以把《紫霞神功》傳給你師娘，但卻并沒有這樣做?！?

他語氣平靜，面帶傲然之色：“后來有了你靈珊師妹、你大師兄，為師若想私相授受，外人也絕對無從得知，可是依舊沒有這樣做，你可知道緣故？”

“您既然問了，弟子就大膽猜測一下——”

方云華沉吟道：“師娘、小師妹、大師兄，是師傅最親近的三個人，和您、和華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不可能懷疑他們對華山派的忠誠?！?

說到此處，他忽的生出惡趣味：“對忠誠沒有疑慮，那就只能是對能力有疑慮了?；蛟S在您看來，這三位雖有過人之處，卻無法承擔修煉《紫霞神功》后隨之而來的責任，無奈之下只得作出這樣的選擇?！?

“倒有幾分急智，可惜你猜錯了?！?

岳不群垂下眼簾，斷然否定這個答案，隨即沉聲道：“原因很簡單，按舊日門規，這部秘籍除了掌門，只有執掌各堂的長老方可習得部分。

你師娘操持門中事務，雖然辛苦勞累，但卻離成為長老遠得很！至于你大師兄和小師妹，那更是更沒有資格——為師問你，連他們都不例外，為什么要為你破例？”

“為別人破例，要承擔失敗的風險?！?

方云華語氣淡淡，說出的話卻狂妄至極：“但我不同，在我這里，沒有風險，也沒有失敗。”

“好好好！有膽氣！”

岳掌門擊掌贊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既然如此，那我便破一回例——如果你能完成三件事，《紫霞神功》傳你又如何？”

“還請師傅示下。”

方云華欠了欠身。

“爹，怎么能——”

岳靈珊驚呼一聲，仿佛見到鬼一般。

“明日出發，帶上你小師妹去福州城，瞧瞧林家和青城派的熱鬧?！?

岳不群指了指女兒，自言自語般道：“勞德諾故意讓我知道青城派要去報仇，只怕是想把華山派牽扯進去，好讓有心人渾水摸魚。我若是不讓他們如愿，有人豈不是白算計一場？”

“好，第一件事弟子接下了?！?

瞌睡來送枕頭，岳掌門好人??！

“這可不是第一件事?！?

岳不群搖了搖頭：“只有完成好這件事，你才有讓我破例的資格?！?

“保管讓師傅滿意?！?

方云華微微點頭，望著岳靈珊笑道：“小師妹，明早辰時，過時不候?！?

說罷轉身向門外走去。

“云華，秘籍別忘了?！睂幹袆t瞥見桌上秘籍，連忙出聲提醒。

“多謝師娘提醒。”

方云華擺了擺手，頭也不回道：“弟子已經記下了?！?

記......記下了？

三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