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道爺，樓上請！”

客棧小二一聲吆喝，驚得岳靈珊猛地坐起。

聽著門外響起的一串腳步聲，又見床腳空空如也，她臉色陡然一變，連忙檢查衣褲。

沒動過。

少女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異樣的神色。

忽然，房門嘎吱一聲打開，方云華一手托著碗陽春面，一手端著一碗稀粥，樂呵呵的走了進來。

師兄？

岳靈珊大囧，連忙起身穿上衣裙，轉移話題般問道：“師兄，外面怎么這么吵呀？”

“好像是龍虎山的道士，聽說是林家請來做法事的。”

方云華放下湯面，隨口解釋了一句，又示意師妹搞快點，再過一會兒面都坨了。

岳靈珊飛快洗漱完，坐到師兄身旁吃了幾口面條，這才繼續問道：“師兄，你早上去哪兒了？”

“我去追勞德諾了。”

端起碗喝了口米湯，方云華鬼話張口就來。

什么？

少女雙眼圓瞪，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勞德諾可能是嵩山派臥底，以及此人狼子野心、偷偷拓印華山派劍法的事，她在下山前已聽父母說過。

父親甚至偷偷叮囑：如果在路上遇到勞德諾，一定不能顧念舊情，必須將其直接殺死。

原因很簡單：據父親推測，此人可能窺得多門華山劍法，留在世上遺禍無窮。

但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一個這么重要、這么熟悉的人，突然就這樣死掉了，岳靈珊還是有些不適應。

“師兄，二......勞德諾的尸體呢？”

岳靈珊毫不拐彎抹角，直接轉述了父親的話：“我爹說，如果把勞德諾殺了，要在他身上仔細搜一搜，看看有沒有咱家劍法的拓片。”

說完她一陣恍惚，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

奇怪——

我怎么就把爹的話直接說出來了？

之前和師兄說話可不是這樣......

“尸體我沒管，到時候讓林家收拾。”

方云華打了個飽嗝，懶洋洋的說道：“至于師傅想知道的東西，我也已經問到了。”

嗯？

小師妹先一愣，反應過來后猛地起身，抓著師兄衣服驚疑道：“師兄，你說什么？”

“我說，劍法石刻的位置，我已經問到了。”方少俠將面碗推開一些，這才慢吞吞的回了一句。

“太好了！”

岳靈珊下意識一摟，興奮的蹦跶起來，嘴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咦，帶球撞人。

犯規了啊！

一把將少女按回凳子，方云華沉吟道：“小師妹，你別高興太早，我先問你個問題。”

岳靈珊怔了怔，面色陡然一紅，飛快把碗扒拉到胸前，臉幾乎埋進了面里面。

“師兄，你說。”少女聲如蚊訥，幾乎微不可聞。

方云華想了想，隨即緩緩講道：“張三家遭了賊，他的朋友發現后，立刻跑到他家幫忙，最后張三和他的朋友，與那些賊同歸于盡了。”

“后來，張三的兒女回家了，發現張三的尸體，還有張三朋友的尸體。現在有個問題，就是張三朋友的尸身上，竟有很多金銀珠寶，而朋友的兒女卻不知道這件事。”

他伸手捉住少女的肩膀，直到岳靈珊忍不住抬起頭，拿濕漉漉的眸子瞪自己。

這才繼續說道：“師妹，如果你是張三的兒女，會不會昧下朋友的金銀珠寶？”

岳靈珊微微垂下眼瞼，躲避著師兄的目光，訥訥的說：“我......我不會，人家好心來幫忙，怎、怎么能昧下人家的東西......”

“師妹，你是我見過最正直，最深明大義的女俠！”

方云華盯著少女的眼睛，狠狠夸贊道：“我曾聽勞德諾說，師娘正派美貌、慷慨大義，被江湖同道起了個‘華山玉女’的外號。現在看來，師妹不僅繼承了師娘的長處，甚至還青出于藍。這么一想，師妹也該有個像樣的外號才對。”

啊，我已經能和媽媽相提并論了嗎？

岳靈珊羞赧的低下頭，手里死死攥著筷子，難為情的說：“師兄，人、人家也，也沒那么好啦！”

方云華不管不顧，捧起嬌顏細細打量，少女雪白的俏臉上，嬌羞紅暈瞬間從腮間暈到了耳垂。

他沉吟片刻，面色肅然道：“師妹品性高潔，容顏也嬌俏無比，正好咱們華山蓮花峰，又以冬雪蓋頂最美。如果用‘雪落芙蓉’作外號，倒與師妹相得益彰。

不過話說回來，師妹喜翠，又常穿綠衣裙，叫‘碧水芙蓉’也不錯。師妹，這兩個外號，你自己更喜歡哪一個呢？”

“真、真的要選一個嗎？”

岳靈珊有些羞澀，沒想到師兄是來真的。

但見方云華鄭重點頭，又用鼓勵的目光看著自己，終究還是沒忍住在心里琢磨起來。

雪落芙蓉。

碧水芙蓉。

感覺都很不錯、叫著也好聽，不過一想家里那許多綠衣裙，她還是決定選后面那個。

更貼切，也更實惠。

于是試探問道：“師兄，你覺得‘碧水芙蓉’好不好？”

啊？

不是吧，師妹——

你真喜歡綠色？

方云華有些意外，不過一想師妹平日穿著，還有那即將過手的“碧水劍”，似乎也不怎么奇怪了。

隨即笑道：“有道是‘亭亭芙蓉立水中，半江翠綠半江紅。’不僅意境妙，叫著也生動，師妹，你以后就用這個外號吧！”

師兄說的真好！

岳靈珊眼中一亮，心里頓時美滋滋的，連看近在咫尺的師兄，也覺得比之前順眼了許多。

只見方云華繼續說道：“師妹，我準備將刻劍法的位置告訴師傅。”

啊？

劍法？

什么劍法？

岳靈珊一臉茫然，懵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師兄在說什么。

“師兄。”

她小心翼翼問道：“你的意思是......”

“師傅君子劍的名號，江湖上誰不知道？”

方云華沉聲道：“我相信師傅的人品，所以我準備將劍法石刻的位置告訴他老人家。”

岳靈珊點了點頭，嘴角掛起一絲笑意，畢竟沒人會討厭別人稱贊、信任自己的父親。

可師兄話鋒忽然一轉，皺眉道：“但我又一琢磨，師傅身為華山掌門，這些年承受的壓力，應該不小吧？”

不錯。

岳靈珊再次默默點頭。

這十幾年來，無論自己起多早、睡多晚，都能看到爹爹或練劍、或練氣的身影。

可見身為華山掌門，爹爹的壓力該有多大。

“師妹，你說萬一師傅忍不住誘惑，做出晚節不保的事，咱們該怎么辦？”方云華猶豫著問了一句。

看著師兄眼中的憂色，岳靈珊開始遲疑了：“爹爹，照理說應該不......”

話到一半，她忽然感覺不自信了。

作為女兒，相信父親肯定不會錯，但作為華山弟子，卻無法為華山派掌門保證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父親的壓力有多大，真往壞處想一想，似乎也不是沒一點可能。

“要是師傅真晚節不保，只怕以后武林同道講起來，就會說‘華山玉女’的丈夫怎樣怎樣，‘碧水芙蓉’的爹爹如何如何......”

方云華輕嘆一聲，眼中露出惋惜之色：“唉！那真是......”

岳靈珊聞言，心一下就揪了起來，仿佛有什么要碎了一樣。

不行！

爹爹經營二十多年，才有了現在的名聲，要是真晚節不保，那也太可惜——

阿不，太可怕了！

別說一點可能，千、萬之一的可能都不可以！

“如果爹爹真......”

岳靈珊面色堅毅，抬手搭在師兄手背上，十分鄭重的說：“我一定要阻止他！”

“嗯，我也是。”方云華緩緩點頭，反手握住師妹柔荑。

感受到師兄手上的灼熱，少女眼神逐漸恢復清明。

“師兄，面快涼了。”

她猛地縮回手，不動聲色坐回原位，一言不發的專心吃起了面條。

方云華并不介意，心說師傅啊師傅，前世總有人叫你偽君子，現在有我幫忙，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真君子也好、偽君子也罷，反正人設不能崩，君子你得給我當一輩子。

嘿嘿，師傅啊！

有我，是你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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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各位義父，也是阿坤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