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

江心。

船艙中。

“師兄，你先前就推了一下，那個鏢頭的鼻子就流血了，這到底是什么武功？”

岳靈珊雙手托腮，盯著在油燈下奮筆疾書的師兄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么詭異的手法，可不像是華山派的風格。

她嚴重懷疑這門怪異的武功，就是師兄從武當派騙來的秘籍上學的，但是她沒有證據。

“呃，應該不算武功吧。”

方云華挑了挑燈芯，感覺這么說沒問題，畢竟自己只是用“綿里藏針”的手法，打出了一道七傷拳的勁力。

面板上沒顯示，最多只能算技巧。

“哼~”

岳靈珊撅起嘴，氣鼓鼓的說：“你不說，我又不是猜不到，你肯定是練了那個什么《七傷拳》了，我猜的對不對？”

哎喲！

師妹變機靈了？

抬頭看了一眼，方云華大感驚訝。

“說中了吧？”

看到師兄這副德行，岳靈珊得意的昂起頭：“我又不傻，你休想騙我！”

“那你想學嗎？”

方云華饒有興趣的問：“這門拳法可妙的很，威力比《紫霞神功》還要強，練成了簡直殺人于無形，你要是想練我立馬教你。”

威力比紫霞神功還要強的拳法......

短短的一句話，卻好像是耳邊炸響的二踢腳，蹦得岳靈珊腦袋發暈。

她可以肯定，打自己出生至今，受到的所有誘惑加一起，也比不過這句話的誘惑。

冷靜！

岳靈珊連忙深呼吸幾次，好一會兒才穩定心緒，恢復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沉思片刻，她忽然搖搖頭：“算了，我不練。”

“為什么？”

方云華大感意外：“我可沒開玩笑，你只要想學，我絕對好好教你。”

自家師兄這句話，少女絲毫沒有懷疑，但她依然搖搖頭。

“貪多嚼不爛。”

岳靈珊十分認真的說：“不管是劍法還是拳法，除了護自己周全就是殺人，既然都差不多，只要夠用就好了呀！”

“有見地！”

方云華豎起大拇指，岳靈珊就憑這番話，已經擊敗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武林中人。

少女輕輕哼了一聲，笑嘻嘻的問：“師兄，那你為什么收集秘籍啊？”

不到處搜刮秘籍，我怎么提升武功境界？

不氪出一身好本事，難道指望你那個大師兄？

不然就這么靜靜看著你、你爹、你娘死在我面前？

得了吧。

方云華撇了撇嘴，感慨道：“華山派的未來，都在我肩上擔著，只是你們都不知道罷了。”

說罷他收起筆，輕輕吹了吹墨跡，將一本冊子遞給了岳靈珊。

“《七傷拳》是先傷己、后傷人的功夫，若是內功修為未臻至化境，強行練習反而會搞出一身內傷，你不練也好。”

岳靈珊將冊子接在手里，旋即看到“凌云功”三個字。

凌云功？

這不是師兄在武當騙來的秘籍嗎？

她有些不明所以，便聽方云華繼續說道：“咱們華山派沒有輕功，不論是師傅師娘，還是其他師兄弟、師姐妹，在外面行走江湖都會弱別人一籌。

這本輕功雖不高明，但也聊勝于無，這幾天我已經注解完畢，只要你認真修練，今后無論是追殺匪徒，亦或者被敵人追殺，總之都能多幾分把握。”

啊這——

“師兄，你來真的？”

岳靈珊吃了一驚，忽然想到師兄那句‘華山派的未來，都在我肩上擔著’。

可是為門派弟子謀福利，難道不該爹這個掌門考慮嗎？

師兄你這么做，會不會有點僭越啊！

“練吧練吧，總不能讓你白跟我跑一趟。”

方云華擺擺手，示意少女趕緊看秘籍，自己則坐回床上繼續修煉內功。

岳靈珊偏不讓他如意，攥著秘籍又靠了上來：“師兄，你就告訴我嘛，紙元寶上到底寫的是什么呀！”

“我不是說了嗎？”

方云華盤膝而坐，導引內力運轉周天。

內功這玩意兒不像招式，很少有什么靈光一閃、修為大進的機會，除了開掛嗑藥，就只能磨時間。

靠氪，只是因為來不及肝，并不是他不想自己肝。

但凡經歷過中考、高考，怎么可能肝不動？

練武可比叉叉密卷、圈圈真題有意思多了。

總之好練、想練、練了還想練！

“我不信！”

岳靈珊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說寫的是給福威鏢局林家的告密信，這可能嗎？”

她親耳聽父親說了，讓方師兄帶自己去福州，是去瞧林家的熱鬧，可不是去救林家的命。

敢不聽爹的話？

紫霞神功還想不想要了。

“你愛信不信。”

如果余滄海只殺林家滿門，那也算得上恩怨分明。

可是這家伙連鏢師、趟子手、雜役、仆婦都殺，方云華怎么能忍？

不過對林家動手前，余滄海名聲確實不錯，現在說出來著實很難讓人相信。

方云華不想解釋，揮手讓女人走開。

只可惜剛開始入定，就聽到甲板上傳來異響。

隨著耳朵微動，他臉上漸漸浮現笑容。

“你就在房里，我出去有點事。”囑咐了一句，他拔劍走出房間。

走出房門，痛呼、慘叫之聲越發明顯，又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了甲板上的情況。

稀疏的月光下，五個麻衣漢子黑紗遮面，手持明晃晃的牛耳刀，挨個兒搜刮乘客的錢財。

只不過，行動似乎不太順利，畢竟都坐甲板了，大家都是窮哥們兒。

即使真有些余財，那也是一滴汗摔八瓣兒，拿命換來的血汗錢。

你不流血流汗，怎么可能拿走這種血汗錢？

之前在房間聽到的響動，正是這些苦哈哈反抗的聲音。

探明了情況，方云華便不再猶豫，徑直走到了甲板上。

五個兇徒身上都有功夫，但他們的功夫并不高，最起碼應付不了所有人的反抗或拼命。

或許正因如此，他們才大發慈悲沒有殺人，遇到反抗的乘客，也只敢狠狠揍幾拳，或者在不致命的地方劃上一刀。

只可惜這點“慈悲”，并不足以換他們的狗命。

方云華身子一晃，瞬間出現在一個兇徒身后，劍鋒輕輕一點，那壯漢頓時癱倒在地。

“呀——”

目睹兇徒死狀，一個滿臉血的孩子嚇得尖叫，身旁母親連忙將她嘴巴捂住，眼中滿是哀求和不安。

方云華笑了笑，輕飄飄一步跨出，霎時便到了兩個兇徒身前。

他手中長劍連刺，如毒蛇吐信般舔在二人脖頸，隨即看也不看倒地兇徒，如法泡制殺死剩余二人。

“連窮人的錢都搶，真是他媽的活畜生。”

啐了一口匪徒尸體，方云華看向眾船客：“看一看自己左右，發現傷得重的趕緊告訴我。”

眾人頓時松了口氣，不停說著感謝的話，一邊檢查周圍的人，隨即便是一聲聲沒有。

有人大著膽子問道：“大俠，留下名號吧！”

“是啊，大俠。”

“我們窮得叮當響，也就剩一張嘴啦！”

......

眾人此起彼伏，紛紛要求留下名號。

“他來自華山劍派，名字叫方云華，你們可記牢了。”忽然有個少女笑嘻嘻的說。

“記下了，保證錯不了。”

“多謝方大俠！”

......

聽著眾人的感謝，方云華回頭望去，卻見岳靈珊站在艙門旁，正沖自己扮鬼臉吐舌頭。

“華山派，方云華大俠，俺也姓方，俺記住了！”

一個中年漢子喊了一聲，又慢慢重復了一遍，臉上滿是鄭重之色。

方云華嗯了一聲，目光環視四周，凡是被目光掃過的人，俱是后背發涼。

“這里是金瘡藥，受傷的拿去裹一裹。”

他將瓷瓶放在地上，轉身向房間走去。

“被搶了的人，去拿自己的東西，聽清楚，是拿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