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中。

一老一少，相對而坐。

聽老道講完條件，方云華便陷入了沉思。

在他看來，自己能重活一世，確實是【武道豐碑】的功勞，但不可否認的是，也要承前身一點情。

正是有這份“情”，方云華才選擇留下，至于害死岳不群、霸占寧中則，那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否則豈不是連令狐沖都不如？

當然，只要岳不群不抽風，他必然重振華山，讓自己這便宜師傅，嘗嘗五岳盟主的滋味。

假如老岳抽風......

反正不至于家破人亡。

嗯，不過在一棵樹上吊死，又何嘗不是一種小丑行為？

不可取。

“華山劍俠”確實沒什么不好，但“武當劍仙”對于我來說，也更加海闊天空嘛！

方云華有了決定，但依舊還是不放心。

于是試探道：“道長之前說，想要親自取回《太極拳經》，現在說收我為徒，然后再從長計議，這可有些前后矛盾了。”

“你懂個屁！”

沖慎道人理直氣壯道：“老道活了八十幾年，依然保持童子身，收徒弟就當延續香火，這有什么問題嗎？”

徒弟上香=兒子上香

去掉同類項。

徒弟=兒子

沒想到小小武當派，不僅有科學家，還他媽有數學家。

真是厲害！

方云華暗暗點贊，隨即笑道：“前輩一番好意，晚輩本該愧領，只不過方某腸寬肚大，畫餅充饑可吃不飽......”

“好了，不用再說了。”

老道揮手打斷，指著不遠處包袱道：“你小子的性格，貧道已經全部知道了，你去看看秘籍里面的東西。”

秘籍里面有什么東西？

方云華撿起包袱，疑惑的將秘籍翻開，發現里面早已夾了一張寫滿小字的信箋。

信中大致意思是：方云華是個好少俠，加入魔教實為受自己所托，之前種種都是苦肉計，武當后輩弟子、江湖正道友人，見信如見人，務必不要為難我的好徒兒。

在信的最后，老道簽上花押，又寫了道號，甚至還蓋上了朝廷賜下的武當監院印章......

可以啊，想的還挺周全。

如此一來，老道的話就更可信了。

“小友滿意嗎？”

老道得意一笑，捋著銀須道：“你若愿拜我為師，貧道還要再把信改一改。”

“呃，前輩的好意，方某暫時心領。”

方云華面不改色將信揣進懷里，在老道欣喜的注視下再一次婉拒。

“師娘對我有救命之恩，師傅對我有授業之情，有些事現在做并不合適，今后的事等今后再說吧！”

沖慎道人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又感覺這小子說的確實不錯。

一個人，重情重義、感恩圖報。

另一個，聽了三兩句話，就迫不及待背叛師門。

若要擇一共事，傻子也知道選前者。

只是可惜了。

如此人品、這般資質，為何總生在別人門下？

老道遺憾的嘆了口氣，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此事放一邊，現在貧道就想聽一句痛快話，小友對魔教到底是什么想法？”

問出這句話，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沖慎活了八十多歲，自認平生所見之人不少，但方云華絕對是其中最反常的一個。

明明這么年輕，武功又練到了這般地步。

明明只是個普通弟子，卻敢對掌門女兒呼來喝去。

明明那么謹慎，可又經常說一些欠揍、甚至作死的話。

明明是習武之人，但拿到玄奧精妙的秘籍，竟然看都不看幾眼。

種種令人費解之處，編織成一個巨大的謎團，實在是讓他猜不透、看不清、想不通。

沖慎道人甚至感覺，如果聽不到一句準話，自己根本不能確定這家伙的態度，更不敢確定彼此到底有沒有合作。

“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晚輩若還要推三阻四，倒顯得我有些不識抬舉了。”方云華微微一笑，坐回老道對面。

坦白來說，對于老道父母的故事，他其實一直持懷疑態度。

可在拿到《太極拳》秘籍的那一刻，他開始有點相信老道的話了——只是師門榮辱的話，八十多年的王八都當了，又何必急這一時？

若不是關乎父母身后名，又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誰會冒這么大的風險，將門派至高武學拿出來，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外人？

不過方云華又轉念一想，感覺自己的判斷未必準確。

張三豐手書《太極拳經》，現在可是在魔教手中，魔教八十幾年都沒公開秘籍，那就表明魔教中人極可能修煉這門武功。

連魔教都練得，給別人又有什么關系？

不過再到后面，兩人小試身手，老道又推心置腹，甚至還拿出信箋，這才打消了方云華的疑慮。

嗯，暫時的，勉強的打消。

“我已明白道長的決心，我已知曉前輩的信念！”

方云華面色肅然，將包袱推回老道面前：“既然如此，咱們就按道長所說的辦！不過包袱還是先放在道長手里，畢竟晚輩空口無憑，等確定了妖女的下落，前輩再給我也不遲，道長覺得如何？”

沖慎道人長舒一口氣，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緊繃的精神也隨之放松下來。

“方小友果是信人！”

老道笑著搖搖頭，將《七傷拳》和另三本秘籍一起裹了，把包袱再次塞回方云華手中。

“貧道活了八十多年，向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小友何必多此一舉呢？”

倒不是我風光霽月，便宜我都已經占光了。

方云華收好包袱，心中頓時感慨萬千，眼眶竟也開始濕潤了。

岳掌門啊岳掌門，要是你也這么信我，那該多是一件美事？

“小友何故失態？”

沖慎道人哈哈一笑：“若非《太極劍譜》是沖虛師弟保管，貧道早就一起拿過來了。”

“道長，你能成大事！”

方云華毫不吝嗇夸贊，老道這種行為，雖然可能比不上馬鈺教郭靖，但起碼能和方證教令狐沖五五開。

老道對這話十分滿意，撫須笑道：“除此之外，若是還有用得到武當之處，小友也不妨直言。”

我想要《純陽無極功》，我想要《武當九陽功》，我想要《真武七截陣》......

算了算了。

不能太貪心，想點別的東西。

“四月二十八，衡山派劉正風劉師叔，準備辦金盆洗手大會。”

方云華想了想，毫不客氣的說：“這件事很重要，需要武當派個有分量的、嫉惡如仇的弟子參加。”

有分量=地位不低

嫉惡如仇=自己人

沖慎道人秒懂，笑道：“劉三爺金盆洗手，也算是武林中的大喜事，武當必然準時道賀。”

那沒事了。

方云華朝洞外喊了一聲，將吹了許久冷風的岳靈珊叫了回來。

“師兄，談完了嗎？”

岳靈珊一進洞，立刻四下打量，確定洞中家什完整，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沒打起來就好。

就是不知兩人聊得怎么樣，沖慎師伯說支持爹爹，現在又還算不算數。

方云華神色鄭重，對岳靈珊道：“小師妹，事不宜緩，咱們現在就下山，早些確定妖女所在，也好開始下一步計劃。”

這是要溜了？

木偶般向老道抱拳一禮，岳靈珊傻傻問道：“師兄，咱們可以走了嗎？”

“不行！”

老道盯著方少俠，沉思良久忽然斬釘截鐵道：“小友確實生得一表人才，但此事干系重大，咱們不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具好看的皮囊上！”

“師伯，武當派自己就沒人了嗎？”

岳靈珊突然插嘴，有些不滿的說：“只要長得俊些不就行了，非得我方師兄親自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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