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腳下。

將馬牽出馬廄，方云華由衷感嘆。

“咱們華山派可太窮了！”

誰能想到堂堂華山派，竟然連馬都只能寄養(yǎng)在山下佃戶家呢？

讓佃戶養(yǎng)馬也就算了，還養(yǎng)在這么偏的地方。

該不會是怕被人發(fā)現吧？

岳靈珊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少說怪話，有就不錯了！”

有道理！

幫華山派養(yǎng)馬的佃戶，住在一個隱蔽的山坳里，離官道很是有一段距離。

走了一會兒，小師妹忽然問道：“方師兄，你怎么能這樣。”

？？？

方云華：“我哪樣了？”

“就是......”

少女想了想：“就是對我爹娘，好像不大恭敬，他們可是你師傅師娘呀！”

不恭敬？

方云華有些不以為然。

真不恭敬，我現在就把你辦了，而且你娘也跑不了！

我留在華山派，那是承了前身的情，我愿意叫了一聲師傅、師娘，還是想拉華山一把。

我沒想著搞母女井，就已經是品德高尚了，還真想我做孫子不成？

再說混武林，什么以理服人、以德服人都是狗屁，終究還是要以力服人。

拳頭硬說話才硬，可師傅硬得起來嗎？

論內力，師傅功力雖深，可自己卻勝在“純”。

論招式，師傅所學劍法雖多，但自己占了“精”和“奇”。

兩相比較之下，即便自己略遜一籌，可也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

更別說有武道豐碑，我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穿越諸天：是/否。】

‘否。’

方云華心中大定，躍上馬背冷哼道：“想讓我恭敬？殺得了我再說吧！”

說罷甩鞭空擊，馬兒陡然奔跑起來。

“姓方的指定是腦子有大病。”

望著滾滾煙塵，岳靈珊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和病人一般見識兩句，催馬追了上去。

————

漢水。

河邊野店。

“小二哥，如果要去漢口，我該走哪一條路？”

方云華喚來小二，遞出幾文問路錢。

“多謝客官！”

小二笑著接過銅錢，指著不遠處馳道說：“客官若是騎馬去漢口，就沿著這條馳道往東南一直走，差不多七八日就到了。若是想輕松些，可以坐船沿漢水而下，最多只需兩日光景。”

方云華點點頭，起身眺望河面。

這里是鄖陽地界，只因漢水在此南折，河道水面并不寬闊。

此時河中貨船上下，往來船只甚多，卻無一艘在碼頭停靠。

方云華有些疑惑，問道：“小二哥，這些船不靠岸嗎？”

“客官，這里都是渡河碼頭，停不得大船。”

小二放好湯面，解釋道：“您若想乘船，還是去武當山，武當派是玄門正宗，南來朝拜的、北往進香的，信眾多得很哩，那里搭船最便利了。”

說著他又往東南一指：“瞧，您就騎馬沿那條道跑，頂多一個時辰就到武當山，到時候問路也方便。”

“倒也不遠。”

方云華吃了幾口面，又繼續(xù)追問道：“兄弟你說實話，這里有沒有地痞無賴、惡霸劣紳？”

“沒有、沒有！”

小二連忙擺手，似乎很是緊張：“這位客官，話可不能亂說，武當派的大俠常常下山巡視，我們這里怎么會有這些東西。”

“那就好。”

盯著小二看了片刻，只嚇得對方滿頭大汗，方云華這才低頭繼續(xù)吃面。

雖然恐懼，但眼神并不飄忽，勉強算是說了實話。

“走了，去武當派。”

他幾口吃完湯面，打著飽嗝翻身上馬，揮手示意岳靈珊出發(fā)。

少女連忙付賬，等兩騎走出好遠，她才忍不住問道：“方......方師兄，咱們不是去漢口嗎？”

“順帶拜訪而已，怎么了師妹，莫非師傅特意和你交代過，不許咱們拜會正道前輩嗎？”方云華雙眼半睜半閉，似乎又在琢磨什么事。

岳靈珊想了想，臉色變得十分認真：“既然咱們身負重任，只怕不好節(jié)外生枝。”

“狗屁重任，去福州也好，上武當也罷，其實都是一回事。”

方云華斜了少女一眼，神情慵懶的說：“放心，花不了多少時間，如果師妹懶得爬山，在山下等著就好。”

少女沒聽懂，本想繼續(xù)勸說幾句，但一想起父親的囑咐，又只得咽下后面的話。

算了，就隨你折騰吧！

到時候耽誤了正事，看你還好不好意思要紫霞秘籍......

望著身側的青年，岳靈珊感覺有些堵心。

明明是爹爹的徒弟，卻不知道讓著自己，更沒有師兄的樣子，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也不知道爹娘為什么慣著......

胡思亂想間，兩騎已經到了武當山腳，隔著老遠就能看到那巨大的山門。

嘖，官方冊封的門派，這氣勢就是不一樣！

方云華遠遠望去，便見山門處人流如織，游人信眾都圍在僅有的幾個小攤前，也不知是在買些什么。

人群中，有九人穿著十分醒目，一身藍灰道袍，也不知是武當派的弟子，還是山上道觀的道士。

他收回視線，轉頭對岳靈珊道：“師妹，從現在開始，你就板著臉少說話，一切都由我來交涉。”

“哼。”

岳靈珊冷哼一聲，勉為其難的的點點頭，似乎心情不太好。

兩人牽馬上前，剛到山門不遠，便被一個中年道人攔住。

“朋友留步！”

道人稽首一禮，伸手攔在身前：“兩位朋友，不知來武當是要進香，還是要拜山？”

吃癟了吧！

岳靈珊強忍笑意，默默往后退了幾步。

“既不進香，也不拜山。”

方云華左顧右盼，傲然道：“我是華山派弟子，家?guī)熢老壬业酱耍瑢⒁环庑沤唤o沖虛道長，來個人給我?guī)罚　?

岳靈珊：“？？？”

我爹什么時候給你信了？

我怎么不知道！

華山弟子。

中年道人面色一怔，不動聲色問道：“原來是俠義道的朋友，不知道有何為證？”

方云華將劍拔出半截，露出劍肩上的華山派印記：“你可識得此劍？”

讓中年道人看了印記，他側身指了指身后少女，得意洋洋的說：“看見了嗎？這是‘君子劍’岳先生和‘華山玉女’寧女俠的女兒，以我?guī)煾祹熌锏谋臼拢@天底下還有誰敢冒充不成？”

岳不群確實有些名聲，但也沒有這么大面子吧？

中年道人眼角抽搐，臉上倒是看不出表情，但周圍年輕武當弟子，卻狠狠瞪著方云華，心里已經有了打人的沖動。

劍上有華山派印記，沒錯。

少女神似華山玉女，也沒錯。

東西和人都沒錯，但怎么一看這家伙表情、一聽這家伙說話，就感覺是虛張聲勢的騙子呢？

冷靜！

中年道人養(yǎng)氣功夫不錯，沉默片刻終于緩了過來：“既然如此，勞駕二位華山派的朋友把劍解下，隨小道上山飲茶。”

“喝茶可以，劍卻不能離身。”

方云華還劍歸鞘，依舊不拿正眼看人：“我自拜入恩師門下，連吃飯睡覺都抱著劍，從來就沒和劍分離過！”

聽他這么說，中年道人倒也沒有生氣。

他往身后不遠處一指，笑著說道：“閣下第一次到我武當，可能不清楚我武當派的規(guī)矩，從祖師張真人創(chuàng)派開始，這塊解劍石已立在此處，上山解劍是幾百年的規(guī)矩，可不是小道我故意刁難。”

值守山門多年，不愿解下兵器的訪客，他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今天又來一個也不奇怪。

你不是故意刁難我，可我卻是故意來找茬。

方云華心中冷笑，故作為難的說：“道長有所不知，我華山以劍立派，劍不離身亦是我派門規(guī)，希望道長多多體諒。”

岳靈珊：“？”

我們華山派有這條門規(guī)嗎？

你不讓我說話，不會是怕我拆穿吧？

中年道人面色不悅，大袖一甩道：“朋友這是什么話？正所謂‘客隨主便’，如今兩位是客，自然得依我們武當的規(guī)矩。”

方云華往前走了幾步，打量著張三豐手書解劍石，忽然回頭問道：“這位道長，既然石上寫的是‘解劍’二字，要是我使的不是劍，而是刀、槍、棍、鞭，不知是否也要留下兵刃呢？”

“那是自然！”

中年道人微微一笑：“正所謂‘名可名、非常名’，祖師留下‘解劍’二字，意為止戈為武，放下一切殺生害命之物，此乃微言大義，朋友可不要只看表相。”

“區(qū)區(qū)兩字，不料竟有如此深意。”

方云華恍然大悟，隨即感慨道：“也只有張真人這般神仙人物留下的道統(tǒng)，才能延續(xù)數百年依舊是正道魁首了！”

周遭守門弟子，聞言俱是微微仰起頭，中年道人心里也十分受用，臉上浮現一絲得意之色。

可岳靈珊聽到這話，心里卻很是有些吃驚。

還以為姓方的每句話都能氣死人呢！

好家伙，竟然會說人話？

正在這時，方云華忽然大聲嘀咕：“都說‘拳歸少林、劍出華山’，我華山派以劍害命，少林派以拳腳殺生，都是殺人，差別應該不大吧？”

說道此處，他向中年道人拱拱手，虛心請教道：“敢問這位道長，既然我的劍要留下，少林寺的和尚到武當，莫非也要砍下手腳，等下山才能接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