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清晨的街道也開始有了些人氣。

許煉起了個早，正走在城中最熱鬧的街道。

雖然青舒可以控制鱗片覆蓋身軀，但他還是想為對方買些漂亮衣裳。

姑娘家的衣裳要細細量裁，這樣才能貼合身段。

只是許煉不便將青舒帶出門，因此他只好買些尺寸差不多的時興成衣，等回去再自己裁剪。

走遍幾家不同的店鋪，他最終挑了七八件衣物，剛走出店門，忽然看見了兩位熟人。

蘇小歡正一口一個包子，哼哧哼哧地走在街上，緊緊盯著青山縣各家早餐鋪子。

許煉身形高大，相貌不凡，自然被她一眼從人群中找出。

她率先幾步上前，攔住了許煉，嘴里還塞著一個包子，憤憤道：“好哇！光天化日之下，你這大惡人竟然敢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

李恒則待在少女身后，見那日的兇漢也在此處，身子不由緊繃，眼中多是警惕之色。

許煉一愣，微微揚起了拳頭，道：“怎么，你上次還沒哭夠？”

“你！”

蘇小歡漲紅了臉，左顧右盼，最終泄了氣。

許煉忽然退后兩步，嘆了口氣，說道：“行吧行吧，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上次打你鼻子是我不對。”

蘇小歡狐疑地看著許煉，心想這大惡人難道改性了不成，居然真的給自己道歉啦？

“雖說上次是韓師兄不占理......自討苦吃，但我可是哭了好久的，不能這么輕易原諒他！”

許煉打量著蘇小歡，認真道：“下次不打臉了，改成打屁股吧！”

少女聞言往后蹦出幾步遠，一只手拿著包子，另一只手則捂住屁股，滿臉警惕之色。

許煉見狀不禁一笑，不再搭理她，徑直往家中走，留下少女在原地張牙舞爪。

......

安林巷，小院之中。

林言玉戲謔笑著，她打趣道：“許煉那小子看著老實，沒想到還學會金屋藏嬌了。”

青舒搖頭晃腦，一臉無所謂，只是自顧自看著書。

換作先前，她還會忌憚一下對方身上的靈氣，但她如今已經(jīng)是半形境妖物，又有著某人在背后撐腰，自然不怕林言玉。

林言玉英秀的眉毛一挑，假裝認真道：“可惜許煉是要加入我平夜司的人，你應該聽說過平夜司吧，我們專門對付你這種妖物！”

青舒聞言臉色一變，呆呆看向對方

林言玉見狀忽然嗤笑一聲：“我們平夜司鎮(zhèn)壓的是妖邪，你這種連老鼠都沒吃過的傻蛇，我都不好意思出手?！?

青舒小臉漲得通紅，但她卻沒了那日與韓少通辯駁時的口才，只是支支吾吾半天。

她忽然想許煉了，只要他在這里，這個壞女人就不敢欺負自己了。

院中響起腳步聲，屋內(nèi)一人一妖同時看向門外，正是手提紙包的許煉。

“林平夜使，你怎么在這？”

許煉進屋將衣裳放在桌上，青舒則立刻粘在他身后。

“我們明日便要啟程去往府城，你若是沒有未了之事，明日中午就來青山縣衙等我。”

林言玉暗自打量著許煉，一日不見，對方的氣勢似乎又有改變。

至少人是更英武了些。

許煉微微頷首，猶豫幾下，問道：“林平夜使，如果我加入平夜司的話，小青是否會......”

“不用擔心，你的妖寵是一只靈妖，我們平夜司管不著，屆時還可以隨你一起行動?！?

許煉安心點頭，臉上笑容歡快。

林言玉半只腳走出門外，忽然轉身道：“平夜司選拔十分嚴格，我回去之后才能晉升為甲字平夜使，因此我現(xiàn)在只有舉薦之權。”

“因此，你在加入平夜司之前，還需要通過一場考核。”

說罷，林言玉走出院子。

許煉低頭沉思一陣，轉頭看向一臉呆萌的青舒。

他忽然一笑：“先別管這些，快試試我給你買的衣服！”

......

次日清晨

許煉穿著合身短打，腰跨特長大刀，緩走在街上。

尋常百姓路遇這等大漢之時，心中竟絲毫不覺恐懼壓迫，反而是升起一股敬畏與安定之感。

內(nèi)斂威嚴，心懷仁德，若是許煉自稱書生夫子一類人物，人們也不會過多懷疑。

許煉一路悠悠走著，熟練地穿街過巷。

步入私塾小路之時，路旁枯木大半已經(jīng)開滿綠葉。

“入夏之時，太陽精華旺盛，可輕松祛除枯木內(nèi)殘留的陰氣?！?

他心中默默點頭，忽然聽見私塾內(nèi)傳來的朗朗書聲。

他輕推大門，發(fā)現(xiàn)院內(nèi)草木已變得青秀靈動。

學堂內(nèi)，那位矮胖先生正與諸位學生齊聲朗誦著儒家典籍。

私塾內(nèi)的浩然靈氣如輕風吹拂，不斷滋養(yǎng)著草木與精神，那中年先生身上似乎也有了些積極向上的生氣。

許煉靜靜聆聽書聲，也覺得心神頗為輕松。

“如今私塾的靈氣更勝以往，有養(yǎng)體蘊神之效，看來經(jīng)過災難之后，此地的環(huán)境在不斷變好?！?

他沒有打擾眾人，而是等到晨讀結束之后才走入學堂，請方叔平移步門外交談。

高大少年氣質不凡，但學生們只是稍稍側目，隨后便又專注于自身的功課。

許煉看了一眼學堂內(nèi)的情景，不禁感慨道：“學生們不為外物所擾，專心自身學問，方先生您教導有方啊！”

生死之間參悟人生道理，確實可以使人心智大變。

方叔平笑道：“自從上次經(jīng)歷鬼域一事后，學生都更加謙遜，治學態(tài)度也與你當初一般刻苦。”

“私塾內(nèi)的浩然靈氣也逐漸濃郁，一月后的府院學試，他們應該能大放異彩。”

他眼中有光芒閃爍，身上朝氣蓬勃，如同少年。

方叔平心中升起一股自豪之感，他忽然看向許煉，認真道：“亂世也好，盛世也罷，你總得出去看看這天下?！?

“我還是那句話，你還年輕，應該要去多走些路的，只是千萬別忘了讀書?！?

矮胖先生笑得平和，言語間全是對這位學生的祝福。

他早已瞧出了學生的來意。

許煉作揖道：“學生謹記?！?

......

他回到家中，仍然帶上長筐，筐中裝著的仍然是遠行所需的東西。

只不過他這次帶上了所有的銀兩。

院門已經(jīng)關上。

“我們不回來了嗎？”

破巷里，長筐內(nèi)，青舒化成妖身，呆呆望著許煉。

少年溫聲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天下之大，心安之處即是吾鄉(xiāng)?！?

青舒聽不大懂，但她仍是默默點頭。

因為她現(xiàn)在就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