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弼馬溫
- 晉末我為王
- 愛游泳的小小魚
- 2173字
- 2024-05-27 13:58:43
王恭本就雙目狹長,此時略微傾身,右肘撐在案上,頗為傲慢。
在他看來,服喪守孝本是為人處世的基本準則,如今卻被拿來作為晉身之階,可見此子心性不端。
君不見,王祥臥冰求鯉,帶來了瑯琊王氏的兩百年輝煌。
郭巨埋兒侍母更是可笑,埋子處居然挖出一罐黃金,還有字貼示予,有了錢,不用再埋兒亦能侍奉老母,致使郭巨名震天下!
每每讀到此處,王恭便深惡痛絕,他已經把衛楓打上了王祥、郭巨之流的標簽。
但孝道是大晉朝不容觸碰的紅線,哪怕他私心里極其厭惡,也不敢戳破。
只是授予了重任,心里又非常不爽,沉吟半晌,才道:“念汝兩年來餐風露宿,侍奉亡母,殊為不易,不過軍府與刺史府已經滿額,唯有典虞都尉帳下尚有空缺,你便過去任個典虞掾罷。”
典虞都尉,主掌養馬。
之下有典虞令、典虞丞與典虞掾。
典虞掾秩百石,,大約是從九品中,主掌養馬,是地道的濁吏。
何澹之頓時現出不快之色。
他本以為,王恭理應簡撥衛楓為掾屬,掾普遍是比三百石起步,起點遠遠高于令史,很多名士便是從掾做起。
譬如元皇帝的百六掾,奠定了如今江東的格局。
卻是沒料到,王恭居然打發衛楓去養馬。
衛家再怎么沒落,也是河東衛氏的底子,他王孝伯怎敢如此輕慢于人?
衛楓卻打了個眼色過去,便拱手道:“仆領命!”
“嗯~~”
王恭擺擺手道:“何參軍替衛令史安排下!”
“諾!”
何澹之略一遲疑,還是施禮應下,與衛楓離去。
剛出大堂,就恨鐵不成鋼道:“那王孝伯素來待人輕慢,賢侄怎可輕易允了,我本想為你謀個掾屬之職呢。”
衛楓也能看出王恭對自己的厭惡,可這正合他心意,當個弼馬溫有什么不好,說句掏心窩子話,在陽羨兩年,連馬都沒摸過。
不通馬性,將來如何訓練騎兵?
于是笑道:“小侄年幼識淺,前將軍能予以任用,已是感激不盡,苦是苦了點,可馬政歷來事關軍國大事,怎敢再求高位。”
“哎~~”
何澹之也不好再說,嘆了口氣:“賢侄且隨我來。”
說著,把衛楓領去城外。
……
劉興弟回想著閨蜜們對自己的調笑,以及先前那衛家郎君與檀道濟對戰時,自己那忘乎所以的歡呼,心頭不禁如鹿兒亂撞般砰砰直跳,面頰也染著層層酡紅。
‘我要央阿母為我提親!’
劉興弟下定主意,突地輕笑一聲,眸中隱泛羞意,又揉了揉臉頰,才推開了自家的門。
臧愛親見著女兒回來了,埋怨道:“又跑哪兒瘋了,都快要出閣的女郎了,也不怕嫁不出去?”
“阿母,小女只是和幾個好友出去走了走。”
劉興弟嬌憨的搖著臧愛親的胳膊。
臧愛親搖頭苦笑,努嘴道:“你阿父在里面,你回來的正好,正有事要和你說呢,隨我進來罷。”
“噢!”
劉興弟挽著臧愛親進了屋,向上屈膝施禮:“小女見過阿父!”
劉裕三十來歲年紀,中等個頭,國字臉,蓄著滿把濃密的胡須,見到劉興弟,微微不快地伸手一指:“坐!”
劉興弟整理了下裙裾,在下首跪坐下來。
劉裕道:“你也到了出閣的年紀,我為你尋了門好親事,此人名徐逵之,年方二十,頗有才器,東海郯城人,其父徐欽之,曾官至秘書監,叔父徐謙之,于左衛將軍桓承祖(桓修)帳下任中兵參軍。
為父與徐謙之乃多年好友,月前有書信往來,欲為其侄徐逵之迎娶于你,為父已經允了,不日徐逵之將來京口,咱們北府沒那多么規矩,你也與他見一見,下了聘便完婚。”
“啊!”
劉興弟掩嘴驚呼,俏面瞬間煞白!
“怎么了?”
臧愛親不解道。
劉興弟咬著嘴唇,忙道:“小女若嫁與了他,豈不是要遠離父母?”
臧愛親笑道:“徐逵之隨叔父生活,雖遠在荊州,但舟楫往來,亦是方便的很,再者,女兒大了哪有不出嫁的道理?”
“小女……小女舍不得父母親。”
劉興弟心亂如麻。
本來沒有今日街頭的邂逅,嫁了也就嫁了,可十五六歲的年齡,正是少女懷春之時,她在京口何曾見過衛楓這般風流俊逸,偏又武藝高強的人物,僅僅一眼,就淪陷了進去。
“誒~~”
劉裕揮揮手道:“你阿母本也舍不得你遠嫁,但京口諸多兒郎,又得不入你的眼,這徐逵之遠是遠了點,卻與你門當戶對,將來你若想回門,讓他徐家備上大船,順江而下便是了。”
“可……可小女已經有了中意的郎君啦!”
劉興弟咬了咬牙,大膽道。
“是誰?”
劉裕濃眉一擰,不怒而威!
劉興弟頓時打了個哆嗦。
“誰家的郎君?”
臧愛親柔聲問道。
“他……他是河東衛氏出身,名衛楓,僑居陽羨,受何參軍征辟而來,今日在街頭,與檀道濟大戰百來回合,不分勝負呢。”
劉興弟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豁出去了。
“胡鬧!”
劉裕猛一擊幾案,勃然大怒:“天下間哪有私訂終生的道理,你讓為父如何向徐謙之交待,為父的臉面又往哪兒擱?”
劉興弟嚇了一跳,眼圈當場紅了。
“好了,好了,別嚇著女兒!”
臧愛親連忙摟住愛女,問道:“那衛家郎君可曾說要上門提親?”
“小女……還未和他說過話。”
劉興弟輕搖螓首。
倆夫妻相視一眼,懂了!
原來是單相思啊。
劉裕也松了口氣,沉聲道:“咱們劉家,祖籍徐州,自你祖父起遷居江東,與南人始終格格不入,那衛家郎君莫要再惦念了,免得說出去丟人。”
劉興弟期期艾艾道:“衛家郎君祖籍河東,比徐州還靠北呢,無非是比咱們家早過江幾十年而己。”
“這……”
劉裕竟然啞口無言。
是的,除了吳姓,僑姓誰不是從北方遷來的?
突然他想看看,這衛楓是何方神圣了,連話都沒說過,就把自家女兒給迷的神魂顛倒。
臧愛親也覺察到了不對勁,給劉裕使了個眼色,便道:“徐家郎君從荊州過來還得有些時日,興弟的婚事暫時不著急,若有機會也打聽打聽那衛家郎君的風評家世,畢竟是女兒的終生大事,不可草率了。”
“嗯!”
劉興弟眸中泛出光彩,連忙點頭,那俏面的臉頰,也羞紅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