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啊，很好看。”我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得違心的笑。“那天為什么要騙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聽，急了，面紅耳赤地擺手，想爭辯些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半響，她終于似鼓起勇氣般，吶吶道：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向別人學了個幻化容顏的法術。但，如果動了真情，法術就會破解，自行消失。露出本來面目……”說到這里蘇曉槿有點傷心，卻十分無奈。

“這是為什么？好好的要學這種法術？”我很疑惑地看著她。

“……公子，你還記得，那一年，你在明籬湖畔畫畫嗎？”蘇曉槿眨著眼睛，滿臉向往地問。

“記得啊。”我喜歡畫畫，這有什么不對嗎？我有些不解地望著她。

“你可記得你遇到了什么人？”蘇曉槿再次出言提醒道，滿臉殷殷期盼。

我仔細地想了想，我每次去明籬湖到底都遇到了哪些人……

想了許久，我仍舊毫無頭緒。

我實在沒有什么印象。

我茫然搖頭，她有些失落地蹲在床邊。我看著于心不忍，再將細枝末節想了個遍。

“啊——風箏，有一天，天上掉下一個好大的風箏。將我的筆墨紙硯打翻了……”我一拍腦袋總算想起一件事來。

“對，風箏很美。”我點頭贊嘆道，我記得是一只花蝴蝶，色彩炫麗。

蘇曉槿的眸子更加暗淡無光了，我也不明白我到底說錯了什么。令她無比失望。

“算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做飯。”她終是垂頭喪氣地慢慢退出房間。

※※※

那段時光過得很悠閑，散慢……

我稍好一點，就在院子里畫畫。

蘇曉槿會用抹布擦著木質的地板，時不時來給我加一件衣服。

有時候，我也會練一會兒劍。

蘇曉槿就在旁邊看著，澆澆菜。時不時來給我倒杯水。

但我還是覺得，日子過得沒有嗞味，總像哪里缺少了什么似的……

有時候，我會在廊下發呆。

一坐一整天。

蘇曉槿會擔心地問我怎么了，又是探額頭，又是把脈……

她真的很好。

但是，慢慢地我也想明白了，我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個人，一個能在我畫畫時，在畫上和首詩的女子。她婉轉多情，與我琴瑟相和；

一個與我品茗對飲，低眉順眼，談古論今，貌美如斯的女子；

一個在和我練劍時，可以與我對招，默契共舞的女子。或者在旁彈一首清曲，絕色無雙的女子。

……

我知道蘇曉槿對我很好，我也明白她的心思。

但我，對她實在沒有那種感覺。

就這樣，我們一直不咸不淡的相處著。直到我身體痊愈。我因不忍心傷害她，始終也沒有開口說什么。

有一天，我忽然覺得煩悶，就打算獨自出去逛逛。

恰逢凡間元宵佳節，處處燈火闌珊、人聲鼎沸。絲竹陣陣從河上船中畫坊飄出。好個人間繁華地，我聽著船上的清歌曼語，不由怦然心動。

正巧，高大的游船停在我的面前。從船上下來兩個嫣然飄魅的女子，涂脂抹粉，倒也嬌俏。

他們不由分說地拉著我上了船。將我引進一個雅間，暖香氣迎面襲來，聞之令人酥骨。

我正看著墻上一副《洛神賦圖》發呆，

就見珠簾后轉一位明眸皓齒的美女。她猶抱琵琶半遮面，嬌羞無限。

她見我怔徨，便對我盈盈一拜。巧笑倩兮，輕起朱唇道：“公子，在下采微。您想聽些什么？”

“我……隨你好了。”我吃吃道，雖有欣喜，但又暗暗覺得似乎不妥。

卻又說不上來，為何不安？

曲畢，她又獻舞，那真是行云畫堂，驚鴻絕艷。

因多飲了幾杯，我已是半醉。她拿著酒杯，伏在我身上。問道：“公子，可有妻室？”

我微熏，不免有些飄飄然，答道：“并無。”

采微媚眼空空，繼而又問道：“那公子可有意中人？”

“也沒有。”我就著她的手，喝掉杯中酒，不免暢快。

回頭卻見采微還在呆呆出神，臉色似乎有些僵硬。她眨眨眼睛，眼中水氤漸散。隨即她放聲大笑……

我當時十分不解，現在想來。卻有可能是蘇曉槿，又幻化出別人的樣子來試探我。

那夜我醉得不省人事，自然宿在船上不提。

第二日，我回木屋，便不見了蘇曉槿。

我到處找了幾次，也沒有她的蹤影。雖也失落了幾日。但隨后，便也放下了。

我又去明籬湖畔寫丹青。

那天，我正在畫著遠山，近水……

魔道四尊使卻不知道從何處得知了我的行蹤。他們找上門來，要為魔道那幫烏合之眾報仇雪恨。

雙手難敵四拳，我節節敗退。眼看命不保矣……

此時，蘇曉槿卻正好從湖面飛掠而來，

她將我護在身后，就像我第一次救她那般。

她再次引湖水為滿天冰凌長矛，殺向敵人。只是魔道四尊使法力之高強，令人難以想像。

最后她拼盡全力，重創四尊，救我于危難。自己也是傷痕累累……

千辛萬苦，我們總算擺脫敵人地糾纏，曉槿扶起重傷的我。

最后一次問我，她說：“你真的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嗎？”

她一次又一次的救我，狠心的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她見我無言以對。

只是默默地將法力悉數傳于我的體內，然后用刀，一刀刀將臉上的肉削下來……

我嚇了一跳，想要去阻止，奈何傷重，動彈不得。

她發下重誓：愿沈夢云得傾城美女相伴，一世無憂！與蘇曉槿生死不再相見……

我永遠都記得，那天，她背對夕陽。憂傷的背影立在風中，落寞悲絕。頭發凌亂，血跡斑斑。

那種獨愴然而涕下蕭瑟，終生銘刻于我心……

最后她竟絕決的投湖……

我求她，不要這樣沖動，她卻不聽。我拖著傷重的身體爬了過去，找了很久，很久……

仍是一無所獲。

我心猶如被利刃絞著，每個細胞都感覺到難受。

那些悲傷、痛苦、后悔、晦澀，席卷而來。我躺下在地上，整整三天沒有動。

守了一年又一年，我每天對著湖面懺悔，我真的希望他可以原諒我。

原諒我的淺薄，自私……

我不知道她是那樣的剛烈，她用這種方式懲罰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