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為什么吉爾能夠一開始就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在出門的時候就將弗朗索瓦給召喚了出來。

作為唯一一個被吉爾命名過的召喚物，不僅它和他的聯系更加緊密，在召喚程序上也足夠隱秘。

憑著它作為魔物特有的隱蔽和感知能力，在反偵查和追蹤上無疑算得上相當好用——自從與勒費龍一番交談過后，為了防止有人在紀念演出的準備階段搗亂，吉爾早就將自己在外活動時的警戒度調高了一個等級。

為了更方便地搜尋到城里的可疑人物，他甚至不惜放棄用馬車出行，利用在街道上閑逛的功夫去探查情況。

但這些都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自然是不可能告訴面前這兩個雇傭兵了。

......

由于時間已經不早，在吉爾的要求下，三人加快腳程，很快來到了雇傭兵據點的所在位置。

到達目的地后，看著眼前寬闊渾濁的河流，低矮擁擠的房屋，他微微蹙起眉頭：“你們就住在這種地方？”

雖然建筑物看起來更加堅固，但要說臟亂的程度卻還要勝過棟雷米這種邊境區域的小村莊——光禿禿的墻面充滿偷工減料的痕跡，地上則堆積著許多難以形容的垃圾乃至排泄物。

吉爾一直知道奧爾良城有類似貧民區的地方，但聽說和實際到訪畢竟是兩回事，面前的景象多少給他造成了一些沖擊力。

“畢竟是高高在上的元帥閣下，看不上這種地方倒也正常。”傭兵頭領垂著頭低聲笑道：“但您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騎士，相比被焚毀的木屋和遍地死尸的墳場，不覺得這里已經很好了嗎？”

“這是兩碼事。”吉爾斜著眼睛看向他：“你以前是村里的民兵？還是說去過哪家的軍隊？”

從剛才的話里，他敏銳地察覺到一些細節。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聳了聳肩膀，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吉爾心下了然，倒也沒有多問，而是越過對方走上前，一把推開了房屋的大門——埋伏什么的，根本不在他擔心的范疇之內。

伴隨著木門打開時一陣刺耳的“茲拉”聲，其內部粗鄙的氛圍一下子涌入他的視野：一群衣衫凌亂、面帶醉意的大老爺們橫七豎八地躺在椅子、桌面還有潮濕的地板上，嘴里時不時咕噥著幾句聽不清楚的粗話。

桌上擺放著一些面包、魚和豬肉，其他空處則放滿了啤酒杯。

“該死的，這群家伙居然不等咱們回來就開吃了......”身后傳來兩個俘虜的罵聲。

吉爾無視雜亂的環境，緩緩地走入這間屋子，長靴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而伴隨著他的前進，其他喧鬧的聲音全都漸漸開始停下。

畢竟王國元帥的存在感和氣勢是如此強烈，以至于和周圍整片環境都顯得格格不入，醉漢們理所當然地注意到陌生人的闖入，用警惕和疑惑的表情看著他。

有清醒的人飛快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拿起武器試圖將他圍在中間。

場面變得無聲又焦灼起來，但吉爾臉上卻全無一點緊張的神色，好整以暇地掃視了周圍一圈，最終無奈地放棄了自己的打算——他本來想找張干凈的椅子坐下，再慢慢和這些人談。

只可惜酒水和食物殘渣到處都是，他也只能搖了搖頭。

數了數屋子里人員的數量，他很快得出結論：一共十四個人，大部分是黑鐵級，只有少數幾個是身體比較健壯的凡人；從移動的腳步和握劍的姿勢來看，應該不少人有過軍事行動的經驗。

勉強可以用。

作出決定之后，他看向包圍自己的這群人，認真說道：“我趕時間，你們可以試著一起上。反正對于刀口上討生活的人來說，不把你們教訓一頓，想必你們也不會服氣——是吧，安德烈？”

年輕的雇傭兵頭領剛剛吩咐人把門關上，此刻正面對著吉爾。

“抱歉元帥閣下，其實我個人并不想和你打。”安德烈嘆了口氣說道：“但就像您說得那樣，我這些手下沒見識過白銀騎士的威風，要是就這樣認輸是會被他們笑話的。”

“希望您手下留情。”

話音剛落，他一馬當先撲了上來。

......

“那，那個人穿著一身嚴嚴實實的長袍，頭上還帶著兜帽......”一個大胡子傭兵倒在地上，一邊發出痛苦的呻吟，一邊回答吉爾的問題：“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啊！”

此刻房屋的地面上已經是一片狼藉，在原先的水跡和食物渣之外，又多出來些許血跡和眼淚；桌子和椅子全都呈現翻倒狀態，之前醉倒的傭兵們如今又躺回了地面上。

但和剛進屋時的樣子不同的是，現在這群人是被打倒在地的。

十幾個黑鐵級非正規士兵外加一個青銅級的首領，要說打家劫舍是綽綽有余，但在吉爾面前屬實有些不夠看。

和之前威脅兩個人的時候不同，這回他連劍也沒拔出來，赤手空拳就揍得這幫人爬不起來——相比于只是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手下，青銅級的安德烈反而是受傷最重的。

沒辦法，這家伙作為首領實力最高，精神也最頑強，吉爾下手的時候就稍微重了那么一點，他怕是因此斷了不少骨頭。

即便如此，他也還是維持著清醒的狀態，用不甘的眼神看著吉爾。

這人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可是一對多——吉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從蹲著的姿勢站起來，走到安德烈的面前看著他說：“你們殺過平民嗎？”

傭兵首領神色一愣，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吉爾于是控制住力道踢了他一腳，催促道：“輸了就老實點，你和你的手下還等著治療呢，死了我可不負責。”

“......不能說沒有。”年輕人立馬搖了搖頭：“我們不搶農民，但一些貴族和富商會請護衛，交起手來顧不了那么多。”

他說的應該是真話。

依據瞳孔變化和心跳速度判斷，吉爾得出了大致結論。

“算你們運氣不錯，現在本元帥剛好缺人手。”他看著這些人說道：“作為法蘭西人，你們被征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