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框在墻上占據(jù)的面積很大，這并不奇怪，因為從擺放的位置和周圍布置來看，這明顯是一副宣傳畫。

上面用繽紛的色彩拼湊成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穿著銀色的鎧甲，藍色的裙擺上裝飾著純白的鳶尾花；和靚麗的人物形成對比的是，背景大膽采用了偏暗沉的金色、紅色和黑色，似乎是為了凸顯人物的光輝形象。

拉特雷穆瓦耶一眼就認出這畫上的女人是誰，毫無疑問就是本次紀念演出的主角，貞德。

然而奇怪的是，畫上的人像沒有臉——如此一來，原本神圣莊嚴的畫像反而透出幾分詭異，就像童話故事中往往潛藏著可怖的怪物一樣，美好與丑惡并存。

盯著畫作看了一會兒以后，內(nèi)務(wù)大臣的心里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慌。

他立馬叫來負責(zé)場地裝飾的市政廳官員，沉聲質(zhì)問道：“這幅畫是哪里來的？看起來有些奇怪。”

知曉面前這人身份的官員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答道：“報告公爵大人，這幅畫是城里某位富商捐贈的，據(jù)說是請了名家繪制而成。”

拉特雷穆瓦耶點了點頭，他知道這種事情很正常。

由于貞德在奧爾良城的聲望很高，在聽說市政廳要舉行她的紀念演出后，無數(shù)市民乃至貴族都自發(fā)為演出進行了捐贈，類似的東西在劇場倉庫里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

他接著問道：“既然是有名的畫家作品，怎么會沒有把臉畫上去？是作品本身出了紕漏，還是創(chuàng)作者對演出有所不滿？”

“不不不，怎么會呢？”兩個原因市政廳官員一個也不敢認，這可是關(guān)系飯碗的大事，于是立馬解釋道：“那位富商在捐贈的時候說了，臉是故意空著的，為了方便咱們在確定主演人選后再畫上對應(yīng)的人臉。”

“畢竟這只是一場演出，想找到和貞德小姐長得一模一樣的演員是不可能的。”

原來是這個原因，看來那名捐贈者和畫師的心思倒是十分細膩，拉特雷穆瓦耶的心情平復(fù)了不少，便隨口問道：“那個捐贈者的名字叫什么？我和吉爾元帥抽空可以和他見上一面，以表感謝。”

官員一個激靈，額頭上立馬冒出來細密的汗珠——在聽到內(nèi)務(wù)大臣的問話后，他試圖主動回憶當(dāng)時的情況，卻發(fā)現(xiàn)一丁點也想不起來，只記得有這么回事罷了。

而看著他這一副緊張的模樣，拉特雷穆瓦耶的臉色再度由晴轉(zhuǎn)陰，皺著眉頭用陰惻惻的聲音問道：“難不成你們壓根沒有進行捐贈物的接收和登記工作，東西就只是簡單地拿過來丟在倉庫里？”

來自奧爾良市政廳的事務(wù)官面色一變，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顯然內(nèi)務(wù)大臣的話正好戳中事情的關(guān)鍵。

看著這一幕，拉特雷穆瓦耶則更是惱怒不已，他哪里會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多半是面前這人借著籌辦演出的名義想要貪墨些財產(chǎn)；對待市民的捐贈尚且如此，更不用談自己和吉爾的出資。

但這種事情畢竟不能拿到明面上來。

自己在奧爾良并無根基，缺乏人手可用，如果一不小心激起整個市政廳的反彈，只會令接下來的工作舉步維艱。

思考了一會兒后，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的語氣，但話里仍舊隱隱透出一絲怒火：“這是極大的紕漏，必須盡快完善。要知道捐贈人也未必全是出自好心，說不定收到的物品中會有危險暗藏其中；你作為市政廳的一員，想必也不希望演出舉行的時候出現(xiàn)亂子吧？”

事務(wù)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頭。

“另外，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謹慎起見，做好接收和登記工作的同時最好再請兩位奇跡詠唱者過來，對外來的捐贈品進行檢查，避免混入黑魔法相關(guān)的物品。”

看著對方一副謙卑恭敬的模樣，拉特雷穆瓦耶也不好繼續(xù)發(fā)作，最后只能以一句生硬的話語作結(jié)：“希望閣下牢記自己的身份，不要成為王國的子民們唾棄的對象。”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準備將精力投入到其他事情上面。

市政廳的官員面朝著他的背后鞠了一躬：“感謝大人的教誨。”

直到內(nèi)務(wù)大臣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外，這位剛才還唯唯諾諾的官員卻立馬挺直了腰桿，帶著一臉不爽的表情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嘖，一個失了勢的宮廷貴族也跑來耀武揚威，還以為自己是權(quán)傾朝野的國王寵臣呢。”

“自己奸臣的名號都傳遍了，如今卻想來斷我的財路，真是不要臉。”他站在原地低聲咒罵著對方，“搞個演出而已，還想請奇跡詠唱者過來......不談錢的問題，這人不知道教會的反對信已經(jīng)寄過來一大堆了嗎？”

“自己消息不靈通也就罷了，還跑來干擾咱們的工作。”

才罵了兩句，這人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片豁然開朗的表情；他轉(zhuǎn)身叫過來一個下級工作人員，說道：“你去找兩個沒工作缺錢的教士過來，讓他們負責(zé)捐贈物的審查工作。”

“記得，對外要說他們是奇跡詠唱者——這可是咱們內(nèi)務(wù)大臣閣下的吩咐，萬萬容不得閃失。”

......

奧爾良城大門外，等候著進城的隊伍排成了一長條。

“話說老大，那個穿袍子的家伙一眼看上去就不太吉利，咱們真的要和這種人做生意嗎？”年紀稍大勉強稱得上是參謀的中年人低聲嘀咕道：“他連臉都不肯漏，聲音聽起來也怪怪的，讓人心里面發(fā)毛啊。”

“你也有怕的時候？”嘴里叼著根草的年輕傭兵首領(lǐng)有些好笑地反問道：“別管那么多，咱們現(xiàn)在可是專業(yè)傭兵，專業(yè)的！收錢辦事才是正理。”

“再說，你們可能看不出來，但我可是清清楚楚，那家伙絕對是個奇跡詠唱者。”他神色稍微認真了幾分：“不要管太多雇主的事情，免得給我們?nèi)莵砺闊！?

“雖然老大你這么說，但咱們這趟工作的麻煩不是明顯要更大么？”參謀繼續(xù)說道：“就咱們這群黑鐵級的雜兵，要去跟蹤一位白銀騎士，怎么想都不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