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我妹用交換系統換走了我的高考分。

我不哭不鬧，假裝什么也不知道。

只因我的考試分數綁定了厄運系統，誰占誰倒霉。

1

高考查分的那天，妹妹看起來胸有成竹。

媽媽覺得稀奇。

畢竟妹妹的兩次模考成績連本科線都摸不著。

「你要是成績單有你的小臉蛋一樣漂亮就好了。」媽媽總是這樣對著妹妹的成績單喟嘆。

偏偏她從來不慌不忙，該吃吃、該玩玩。

「我只是還沒發力，你就等著看吧！」

她總這樣說。

媽媽先查了妹妹的分數。

看到手機屏上的分數后，她不抱希望的眼里倏忽間裝滿了訝異。

六百七十分。

媽媽顫抖著手刷新了好幾次屏幕，分數巋然不動。不可置信地擦擦眼睛，她轉頭看向妹妹。

「你被人奪舍啦？」

妹妹臉上的自得高高掛上了眉梢。

媽媽捂住胸口，激動地說：「天吶，我們家要出兩個清北生了嗎！」

她激動地接著輸入了我的準考證號，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三百九十分。

她比看到妹妹的成績還要激動，猛地站起身，皺著眉看了好幾眼。

「這分數絕對有問題！」

她氣得要向上反饋去找人理論。

只因我從高一到高三，成績都從未下過六百七十分。

她默認在我身上應該糾結的問題只有清大和北大選哪個好。

可我卻神色平靜。

媽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卻心知肚明。

早在一月份媽媽又一次為了妹妹的成績而焦灼不安的時候，我就已經知悉了我這次考試必敗的事實。

那時我看媽媽郁結難解，主動端了果盤想去妹妹房間和她聊聊。

誰料我剛走到門口，就透過掩著的門聽到了房間里妹妹在激烈地和誰對話。

「從小到大我就被她壓著一頭，不就是成績好一點，也不知道她在故作清高什么！」

「系統，你真的可以幫我把她的分數全都轉到我頭上？哈哈，那太好了！」

「我要讓她親眼看看，她瞧不起的妹妹是如何收到清華的錄取通知書，踩著她的頭飛上枝頭的！」

我僵在了原地，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背后被冷汗浸透了。

我從沒想到，我的親妹妹背地里是這樣看我的。

她從小貪玩，明明有比我更高的天賦，卻從不將聰明勁花在學習上。

當同齡人都埋頭在題海里苦熬的時候，她花大把時間裝扮自己，翻墻逃課出去玩。

當大家都挑燈夜戰的時候，她熬夜到凌晨四點是為了她的晉級賽。

媽媽擔心她，我也一樣。

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即使她和我前后腳出生，早的那么幾十分鐘也讓我覺得我有照拂她的責任。

我于是不厭其煩地勸她上進，自發地為她補習，將我所有的習題和筆記整理成方便她吸收的樣子再交給她。

可是那些我苦口婆心的努力，在她看來竟是盛氣凌人的清高。

甚至讓她因此記恨上我，不惜聯合不知從哪來的系統加害于我。

我端著果盤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已有自己的方案，我又何須為她的前程憂心？

只是怕她有福偷走我的前程，卻無福消受！

我將果盤里的橙子塞入口中，恨恨地咀嚼。

一個星期前，腦海里突然響起冰冷的機械音，告知我我的高考分數捆綁了厄運系統。

凡是有試圖偷走高考分數的人，都會倒霉。

偷得越多，霉運越重。

那時我還啞然失笑，心想如今高考的正規性和嚴肅性不比以前，哪還有什么替考換卷、暗箱操作的可能？

卻不想，這系統防的不是與我素昧平生的外人，而是我偏疼多年的親妹妹！

我的分數，盡然轉到了妹妹的頭上。

三百分，這個數字足夠她付出后半生的代價了。

想到這，我抬起頭，看著妹妹努力偽裝出一副為我惋惜的樣子，拉著媽媽說：「算了，媽！現在哪兒還有那么多換卷的事兒啊，肯定是姐姐自己不小心，忘貼條形碼了吧！」

「反正姐姐天賦高，再復讀一年不就是了。」

看著她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在心里冷笑，面上卻是一副委屈乖順的樣子，垂著眼站在媽媽身邊。

她心疼得緊，將我抱在懷里：「乖乖，再來一年吧。媽媽相信你！」

我這頭烏云密布，妹妹卻當天下午就發了條朋友圈。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配圖是她六百七十分的高考成績。

我只冷淡地掃了一眼，就關掉手機繼續刷題。

在她偷走我的成績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了。

夜深，媽媽突然急吼吼地挎著包沖到了玄關。

「熙熙，媽媽去一趟醫院，你妹妹出事了！」

2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搭了她一把。

她本想勸我好好在家呆在，不要影響心態，可和我對視的瞬間她就失去了所有力氣，無力地淌下淚來。

「琳琳昨天下午說和同學約著出去玩，晚上要晚點回。」

「我想著她剛高考完，就答應了。」

「結果剛才她同學打電話來，說她們在酒吧！琳琳被個流氓纏上了，和那個流氓起了口角，被人用酒瓶砸了腦袋！」

我有些心疼。

但不是心疼妹妹。

都說子女不和，多是家長無德。可媽媽待我和妹妹都很好。

幼時媽媽與爸爸離婚，一個人撫養我們兩個孩子，從不偏心任何一個。

哪怕妹妹的成績不好，抑或是我高考失利，她也從不曾放棄我們之中的哪一個。

她是個盡責的母親，看到女兒受難，她會難過的。

可是白眼狼的主意都打到了我的頭上，我無法縱容她來傷害我。

一切苦果，都是她自找的。

我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冷靜地說：「別慌，我們去看看妹妹到底是什么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到醫院的時候，護士剛把她額頭里嵌入的碎玻璃挑出來。

被鮮血裹挾的碎片被鑷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饒是如此，妹妹也痛得滿頭冷汗。

媽媽湊近一看，心疼得捂住心口：「傷口這么深，這得縫針吧……」

聽完她的話，妹妹一下子尖聲驚叫：「傷口很深嗎？我臉上不會留疤吧！」

看著她模糊的淚眼，我搖了搖頭。

她最珍惜她那張漂亮的臉，這下可惜了。

我轉頭看到坐在走廊長椅上抖得像只鵪鶉蛋女孩，認出那是妹妹的朋友。

我走近她，蹲下身和她平視，輕聲問她：「你們在酒吧，到底發生什么了？」

她無助地抬頭，認出是我，嘴唇微微張了張，卻欲言又止。

最終，她只是說：「琳琳在酒吧被一個醉漢纏上脫不開身，就和他吵起來了。那個男的借著酒勁，就抄了個酒瓶砸了琳琳……」

她對我說的，是和媽媽那聽到的一樣的說辭。

可我對她的欲言又止耿耿于懷。

我總覺得她瞞了些什么。

于是將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柔聲對她說：「你別害怕。」

「你是琳琳的朋友，我是她的姐姐，我們都是想對她好的。我們是同齡人，你有什么不方便說的，可以告訴我。」

她咬著唇沉默片刻，終于下定決心。

聽完她的話，我才發現我這個妹妹比我想得還要離譜。

3

原來那個傷了妹妹周曉琳的人，壓根不是她所謂素不相識卻騷擾她的流氓。

那是她的前男友。

高中時妹妹和他你儂我儂，臨到高考前，妹妹卻翻臉不認人，把他給利落地踹了。

他去找妹妹要說法，得到的卻是妹妹的冷嘲熱諷。

「你壓根就配不上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要去最好的大學讀書了！」

他當妹妹在癡人說夢，看到朋友圈時才知道她竟然真的考上了。

甚至于，她早早地搭上了學校的學長，找到了下家。

氣急之下，他看到了妹妹的朋友圈定位，直直殺到了酒吧。

我搖了搖頭。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一個見不得親姐過得好，一個見不得女友過得好，卻兩個都是扶不上墻的爛泥。

這可真是絕配，建議鎖死。

4

妹妹頭頂著紗布走出了診室。

我看著她慘白的臉，心里要多順暢有多順暢。

活該！

媽媽要上班，沒空天天陪著她去醫院換藥。我又剛好想多欣賞欣賞她齜牙咧嘴的慘狀，便自告奮勇攬下來這個活。

媽媽本想勸我別因為別的事情分心，我卻寬慰地開口。

「我怕妹妹一個人去醫院會難受，我陪著她也是應該的。我一個人在家一直在寫題也受不了呢。」

「不管什么時候，親人都是最重要的。」

我攬著妹妹的肩膀，將「親人」兩個字咬得很重。

我能感受到掌心下她僵硬的身體。

媽媽欣慰地笑了笑，挎著包出門上班去了。

門剛合上，她就甩開了我的手。

「媽都出去了，你還裝什么！」

「看到我臉成這模樣，你心里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