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見太子修竹煞費心機 (上)
- 凝香成憶
- 天下塵埃
- 3294字
- 2014-07-12 09:03:19
修竹懷抱瑤琴隨瓊云郡主上了舞臺,俯身朝向臺前行禮,眼光淡淡一瞥,從皇上身邊似是不經意地掃過,那暗黃色錦袍的年輕男子面容俊秀,正是太子磐斂。修竹面上微微一紅,隨即裝作無事人一般,坦然就座。
曲子響起,修竹幽憂的眼光緩緩地掠過席間,正眼也好,余光也罷,她其實多半是圍繞著磐斂盤旋,可是,她還是不敢肆無忌憚,表露過多的情緒也不符合她一貫的矜持,太子磐斂,豈是容許她這等平凡的女子想入非非的呢,修竹的心里,滿是無奈和傷感。
而此時,座下的平川,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修竹。
宗族女眷獻上的節目已經結束,終于等來了霓裳班上臺。可是經過剛才那么一鬧,寒蕊已經沒了獵奇的心情,一個人,默默地,就離開了喧鬧的宴席。
北良遠遠地看著,也隨即起了身,跟過來。
只一會功夫,人群中忽然不見了寒蕊的身影,北良正左顧右盼,卻聽見身后傳來一個低沉清朗的聲音:“可以冒昧地問問,您是誰家公子么?”
北良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俊秀端正的年輕男子,正朝自己面帶微笑,他略微地愣了一下,旋即躬身道:“太子殿下。”
磐斂溫和道:“免禮,我只想知道,公子名號?”
北良謙恭道:“在下霍帥第四子北良。”
“北良,霍北良,我知道了。”磐斂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我在冒昧地問一句,霍公子如此急切地,想要找的人,是否是令妹寒蕊公主?”
“是啊,”北良一喜,知道磐斂能給自己答案,于是直通通地問道:“你能告訴我寒蕊到哪里去了?”
你既然可以直呼寒蕊其名,又怎么能這么粗心,把她給弄丟了呢?
磐斂微微一笑,輕聲道:“她轉過那邊的拱門去了。”
哦,北良答一句,緊緊地就要跟上去。
“請等一等。”磐斂叫住了他。
北良不解地回過頭來。
“這件衣服……”磐斂輕輕地抬了抬手指,指了指北良身上的衣服。北良倏地紅了臉,該死,怎么竟忘了,這本就是磐斂的衣服呢?磐斂此刻要是問起這身衣服的由來,可如何回答?他正尷尬,不知如何解釋,卻聽見磐斂低聲道:“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我送給你的……”
北良馬上長吁了一口氣,心里塌實下來,他不由得充滿感激地看了磐斂一眼。
磐斂意味深長地一笑,幽聲道:“這句話,等你找到了寒蕊,也一定要記著告訴她。”
北良用力地點點頭。
“趕快去吧,不然,她該走遠了。”磐斂微微地側了一下頭,示意北良不要再耽誤。
北良舒心而感激地一抱拳,急急地走了。
磐斂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一眨眼,寒蕊就這么大了,真的,說話就到了要出閣的年齡。這個霍公子,出身名門,儀表堂堂,看樣子,對寒蕊,也是一往情深。如果不是這身衣服,他是難以猜到,原來,這個少年,就是妹妹寒蕊的心儀之人。
他悠然淺笑,寒蕊,讓哥哥來成全你們吧。緩緩地轉身,心里還在嘀咕,這宮里小心謹慎的行事,寒蕊好象永遠都學不會,她是不會想到,僅僅只是一件衣服,卻有那么多的玄機,如果他不多那句嘴,這件衣服,也難免不會引起軒然大波。他默默地嘆了口氣,不知道以后嫁了,會不會因為心直口快而吃虧?
只聽“嘭”的一響,他下意識地,一把拖住了跟前這個差點被自己撞倒的人的胳膊。
“不好意思,撞到了你。”他將來人松開,這才看仔細,很是面熟的一個女子。
“沒事。”那女子羞怯地笑笑,彎腰去撿琴盒。
與此同時,磐斂也低頭去撿琴盒。
倆人的手探向同一個方向,一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手,倏地同時回縮。臉,亦同時泛紅起來。
短暫的尷尬之后,他說:“還是我來吧。”
“還是我來吧。”她也說。
倆人幾乎是一起發聲,不由得相視一眼,又是一怔,復而會心一笑,氣氛也變得輕松起來。
頓了頓,他主動地,再次彎腰下去,而她,也不再開腔,直接俯身下去。
這次,不但是手,再次碰到了一起,隨著一聲輕響,腦袋也撞上了。
他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還是我來吧。”
琴盒摔開了,琴尾有些裂縫。
“是我撞了你,那就該賠你一架琴。”磐斂沉吟道:“如果方便的話,請小姐把地址告訴我。”
她頓了頓,本想說,不必了,可是一瞬間,就改變了主意。看來,他對她,并沒有印象,他們能相處的機會并不多,如果失去這個機會,她可能,永遠,也無法讓他知道和記得她是誰。
于是,她說:“如果您真有這個心,可以給我爹爹,他叫李辰霖。”
“原來你是李大學士的女兒啊,”磐斂微笑道:“那我要送琴給你,就方便了。”
“其實,殿下不必那么認真,我有幾架琴,不礙事的。”修竹輕聲道:“殿下的心意我領了。琴還是算了,萬一因為送琴引起什么誤會,就……”
磐斂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個女孩倒是明理,寒蕊要有她這么愛思考問題,該有多好啊。
修竹不知他想什么,只見他看著自己不說話,不由的面上一紅。
磐斂看她臉紅,猛地悟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唐突,連忙收回眼神,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我覺得,小姐有些面善,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怎么你現在才想起來呢?
修竹在心里輕嘆了一聲,有些失落,卻掩飾著,也裝著費神的樣子想了想,這才慢吞吞地回答:“早些天瓊云郡主邀我一同為皇后娘娘的壽誕獻曲子,所以我經常去她家排練,有一次正練著,王爺把她叫了去,好象是您來了……”
磐斂恍然道:“哦,想起來了,那天我去她家,她拖我去房里坐,才剛剛進門,宮里來人催我回去,我只看見她房里是還有一個穿鵝黃色衣服的女孩,正好起身,匆忙之間,我也沒看仔細,所以,沒能把小姐認出來……”
修竹輕輕地笑了笑,表現出一副并不介意的樣子來。
當時他的臉在門口一現,還未等她迎上他的目光,外頭一聲喊,他就應聲轉頭,調頭而去。只一眼,他并沒有把她看真切,當然,他也無須把她看真切。可是,這一眼,對她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石破天驚。只一眼,就擊中了她;只一眼,就俘虜了她;只一眼,就喚起了她全部的情感,讓她知道了,什么叫做愛情。
她好久才回過神來,腦海里,他那張俊秀的臉龐,已經揮之不去了。
以至于后來瓊云改變主意,決定只赴宴不彈琴,把修竹給急壞了。瓊云若不彈琴,身為郡主的她當然可以來赴宴,可修竹,就沒有理由出席了。為了明正言順地見到太子磐斂,修竹想盡了辦法,勸瓊云維持原計劃,最終能讓她得進宮來。
在舞臺之上,她多么希望,他能認出她,多看她幾眼。可是,他的表情,淡淡的,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跟任何一個女人沒有一丁點的區別。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一定要在他心里留下點印記。所以,一直等到他起身,她就尾隨而來。一路煞費苦心地想,該找個什么由頭跟他接近,也是上天有眼,可憐她的一腔癡心,竟然,就讓他撞上了她!
碰到他的手,聽到他說話,撞上他的頭,她臉紅的同時,幸福得快要暈倒。她不需要他賠琴,只要他知道她的身份就行了。她不能顯得太急切,她要矜持,要穩重,還要理智,要把自己所有的優點都在最短的時間里展現給他,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上天預留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她必須好好把握。
“你跟瓊云在臺上演奏的,就是你們那天練習的吧?”磐斂輕聲問。
修竹點點頭:“是的,不過,彈得不好,讓殿下見笑了。”
“你比瓊云彈得好多了,”他微笑著說:“不過,還是有些緊張,想來你平時隨意的時候,該是彈得更好……”
修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說,緊張,那還不是因為你——
“下次有機會,我想聽聽小姐隨意的曲目。”磐斂看了修竹一眼。
修竹登時感到心跳加速,人也有些眩暈起來。
天吶,這是真的嗎?是他的真心話嗎?我真的,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有機會的話,歡迎殿下賜教。”好不容易,修竹才穩下心態。
磐斂默然道:“只要有心,自然就有機會。”
這是什么意思?聽上去,怎么如此曖昧?難道,這句話另有所指?心狂跳,修竹再次陷入窒息的感覺。
“你的清平樂,應該悠揚歡暢,卻為何隱含憂郁呢?”磐斂微笑著,轉了一個話題。
修竹定神下來,禁不住大感意外,看來,磐斂對音律的精通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她的想象。想到他居然是認真地在聽她的琴,她意外之余,難免滋生幸福的情懷。而同時,他又能聽懂她的琴音,能在喜慶的樂聲中讀懂她悵然的心情,這難道,是她跟他心有靈犀?想到這里,修竹猛然間紅了臉。
“女孩子的心事,”磐斂見她不好意思,以為是自己的話太過直白,于是寬和地一笑:“難免有些多愁善感吧。”
她抬起頭來,認真地望他一眼,咬咬嘴唇,不說話。她多想說,不,我不是莫名的愁緒,因而善感,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可是,她沒有勇氣,始終也就無法把這句話說出口。
“等我找到了堪配你的琴,再請小姐演奏吧。”磐斂淺笑著,挫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