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秋子不說話，只默默的盯著地上那一鍋撒了的熱湯出神。

她是小心翼翼的在做事情。

包括昨夜陳賜叮囑過的，她也都記著，生怕被察覺出什么。

可今天一大早從學校回來的藤原惠子也不知道怎么了。

莫名對著自己發了一通火，又非要說早餐不合胃口端下去重做。

這些山口秋子都能接受。

只是剛要端著熱湯離開時，藤原惠子又以動作太慢為由推了她一把。

這才導致一鍋熱湯灑落在地，全身被飛濺燙傷，手臂處剛剛包扎好的槍傷也開始重新鉆疼起來。

要不是極力咬牙忍著，怕是已經被發覺了。

“這是怎么了，一大早上就生氣？”

一進門，陳賜照直朝著藤原惠子走過去，他看著地上那鍋熱湯，緊著又看向山口秋子。

“這是沒拿穩嗎？秋子小姐，你可要小心了，燙到惠子可怎么辦？”

陳賜故作嚴厲的同山口秋子說著，接著又同藤原惠子說可以帶她出去吃，以便分散其注意力，免得她再發覺什么。

藤原惠子果然起身挽上陳賜，沒再和山口秋子計較。

“陳副處長，惠子小姐慢走。”

望著二人攜手離開的背影漸漸消散，額頭處早已布滿密汗的山口秋子才得以抬起眼來。

她趕忙扶住自己的手臂，隨之將拳頭攥緊，青筋暴起。

-

鬧市里到處都是忙活開張的小攤販。

吆喝聲、談價聲連綿不斷，響徹整條街。

陳賜正盯著他與藤原惠子之前常吃的一家早餐攤發呆。

南來的北往的都有心坐下吃一碗熱氣騰騰的混沌和一籠新鮮出爐的生煎。

而與此同時，藤原惠子神色卻不做好。

她捂著耳朵坐在副駕位上，五官扭在一起，看似十分煎熬。

陳賜留心注意到，趕忙將車窗合上，又掉轉過頭貼心詢問道。

“惠子，沒事吧？”

“吵死了！前面的車什么時候能開走，陳賜，你快去催一催啊！”

眼下正值人們外出的時間，再往前開又是南京路，所以繁華地段堵車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更何況他們停下車還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藤原惠子就已經如此狂躁了。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腦海里回想起曾經藤原惠子滿心歡喜坐在副駕位，嘰嘰喳喳和自己談天論地的模樣。

陳賜一邊下車，一邊不由得好奇，眼前這個藤原惠子，怎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重新回到車上的時候，藤原惠子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陳賜也不打算叫醒她，順著一條街徑直往前開，最終停在了一家西式早餐店前。

這里的早餐只有果汁、牛奶、吐司、沙拉，種類不多，只是口味不同。

之前藤原惠子很少提及來吃這些，因為家里都有，她早就吃膩了。

只要是外出吃早飯，他們二人會不謀而合的選擇去先前堵車的那條街上，兩碗混沌或者豆漿，再加一籠生煎和油餅足矣。

故而，眼下的藤原惠子不禁讓陳賜更加好奇起來。

她到底怎么了？

“陳賜，下車啊，你等什么？”

“好。”

陳賜不是沒有捕捉到藤原惠子神色中那一抹稍縱即逝的不耐煩。

他暫時按下心中疑問，陪同對方進了那家西式早餐店。

“沒有花生醬？”

“那我吃什么？”

“陳賜，走了！”

坐下還不到一分鐘，只因店里沒有花生醬，藤原惠子又要起身就走。

陳賜覺得老是這樣順著她也不是辦法，便想著強硬一把問清緣由，反正到了藤原邦彥面前，又不是自己沒理。

“坐下。”

“惠子，你怎么回事，折騰一早上了，這個早飯你是吃還是不吃？”

陳賜罕見的有些生氣，藤原惠子果然消停下來。

她重新坐回座位上，緊皺著眉頭向服務員要了一杯果汁。

這一通忙活讓陳賜餓的夠嗆，他隨之要了一杯牛奶和厚切吐司。

“惠子，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是學業太重了嗎？還是學校有人欺負你？”

陳賜故作關心的問道，心里卻不自覺萌生出一個新的計劃。

這計劃剛好和刺殺李海豐的行動形成自然而然，天衣無縫的連接。

“都不是，我就是有點煩。”

“煩什么？”

“煩一切。”

“包括我？”

二人一來一回的交流直到陳賜問出這句話而停止。

藤原惠子怔怔的看著陳賜，半晌，她才作答。

“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怎么了，總是看什么都不順眼，不想吃飯，也不想學習。”

“陳賜，我想回東京，我們回東京結婚好不好？我再給你生一個漂亮的孩子，兩個也行，總之就是，我不想在當什么學生了，各種考試壓著讓我喘不過來氣，這里的人更是...”

談論之間，早餐被服務員端上了桌。

陳賜大概能言語里判斷藤原惠子是因為畢業諸事繁雜，學業成績不夠好才如此。

他剛要想好措辭回答，只聽后者又道。

“陳賜，你覺不覺得秋子有些不對勁？”

陳賜聞言，抬眼對上藤原惠子那雙幽暗眸子。

彼時他才看到，藤原惠子的眼白里布滿了紅血絲，她疲乏的眨巴眨巴眼，開始肯定起來。

“我覺得她有問題，這種感覺最近在我心里越來越強烈。”

“陳賜，我覺得她要對我哥哥不利，又或者，是對我們一家人不利，我該怎么辦？”

陳賜緊著問藤原惠子為什么這樣覺得。

他本以為她是察覺到了什么，誰料最后只得到兩個字——‘直覺’。

真的是這樣嗎？

陳賜無從得知。

或許藤原惠子還是對自己有所防備，或許也真的是她最近神經敏感，又恰好誤打誤撞。

總而言之。

此話若傳到藤原邦彥的耳朵里，怕是要對‘白頭翁’真正的不利了。

不過這恰好更加堅定了陳賜想要實施，那個剛從腦海里冒出的計劃。

“惠子，你別想太多，我會幫你好好看著山口秋子的。”

“如果她真的有問題，我們就告知藤原長官，而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努力了這么多年的學業，總不好在這最后一刻前功盡棄了。”

說著，陳賜將裝有吐司的盤子推到藤原惠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