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辦完后，姚敏就隨了媽媽的姓，改為了張敏。

她搬進我們家，一眼就挑中了姐姐原來的房子。

那是個我們家最大、裝修得最漂亮的房間，座向朝南，每天都有極好的陽光落在窗臺上，鳥語花香，宛若仙境。

媽媽說：“敏敏，你就不怕被瑤瑤的冤魂纏上嗎？”

張敏臉色一變。

“媽媽，你怎么這么說？”

媽媽說：“婷婷她找大師算過了，說瑤瑤死不瞑目，魂魄至今不散，整日徘徊在自己的房間，不肯去投胎。”

張敏不信，非要住在那里。

結果房間里日日傳來奇怪聲響。

夜晚水波紋床莫名搖晃，窗戶砰然碎裂，衣柜里更是窸窣不停。

除了在房間睡的張敏，沒有人聽得到。

她夜夜睡不好，搞得精神都緊張起來。

直到一天早上，她睜開眼睛，猛地發出一聲尖叫：“啊！”

原來是她掛在墻上的照片不知怎么從中間碎裂成兩半，眼睛部位被用什么東西戳了兩個大洞，正從中汩汩流出血淚。

她嚇得發抖，連忙說自己死也不住這間房間了。

我這才狀似無奈地把她帶到匆匆收拾出來的雜物間。

我說：“對不起，敏敏姐，其他房間都騰不出空，你就暫時住在這里吧。”

她只能無奈答應下來。

我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心想，今晚終于不用熬夜了。

姐姐的房間被人徹頭徹尾消了毒。

媽媽捧著姐姐的日記本，坐在床邊，眼眶紅腫。

她不停地說：“瑤瑤，媽媽對不起你……”

“早知這樣，我寧可少賺點錢，都一定會好好陪著你……”

說到一半，已經是泣不成聲。

我心里也沉重起來。

姐姐天生自閉，發生什么事情從來不說，沉默寡言。

可是，但凡我對姐姐多加一點關注，她怎么會被那群人欺辱至此。

我狠狠一拳砸在墻上。

我發誓，我一定會讓所有傷害姐姐的人付出代價。

張敏本來因為房間鬧鬼的事精神不太好，可很快心思又活絡起來。

這天她對剛回家的媽媽裝可愛道：“媽媽，我的衣服不夠穿了，你能不能贊助我一點。”

她還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喜歡香奈兒。”

十年前爸爸被外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三勾走，把媽媽掃地出門。

媽媽沒有存款，只能帶著我和姐姐，和為數不多的衣服去天橋底下睡。

那時正逢冬天，冷風刮過，陰雨綿綿。

即使我們把所有衣物裹在身上仍然凍得瑟瑟發抖。

姐姐從垃圾桶里翻出幾件棉襖，蓋到我和媽媽身上，這才熬過了那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

可沒過多久，姐姐突然就暈在地上，全身泛紅。

媽媽把姐姐送進醫院。

這才知道，姐姐把干凈的衣服留給了我和媽媽，自己蓋的衣服卻很臟很臭，全是跳蚤。

如果發現得晚一點，可能姐姐已經過敏致死。

媽媽借遍了所有親人的錢，才繳了姐姐的住院費。

看著姐姐虛弱的模樣，她哭得幾乎暈過去。

媽媽握著我們的手，發誓說她一定要拼命掙錢，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后來媽媽憑著莫名的信念，創辦公司，成為老板。

日子富裕起來第一件事，媽媽就是讓奢侈品銷售上門服務。

一水的昂貴衣服擺在我和姐姐面前，供我們隨意挑選。

姐姐自閉，不愿說話。

他們就想把姐姐的毛衣脫了，幫姐姐一件件去試。

可在脫毛衣時，姐姐卻猛地掙扎起來，死死地抱著身上的毛衣不愿脫下。

姐姐艱難地說：“穿……媽媽、做的，別的、不穿。”

那件毛衣，正是媽媽親手為姐姐織的。

媽媽聽到這句話時，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從前貧苦時為姐姐織的毛衣，姐姐至今都穿在身上。

從此，哪怕家里賺了再多再多的錢，媽媽都會抽出時間，為我和姐姐親手織衣物。

所以我們家雖然富貴，卻從不穿任何牌子的奢侈品，節儉的習慣保留至今。

媽媽對著張敏期待的目光，冷冷道：“你這么騷嗎？”

張敏蒙了。

媽媽說：“瑤瑤和婷婷是我的親生女兒，他們都知道我在外面賺錢有多么不易，從來都不舍得多花我一分錢！”

“之前我資助你，從最開始的每個月兩千到每個月兩萬，胃口越來越大，我從來都滿足你。”

她勾了勾張敏露出的性感的內衣肩帶。

香奈兒的，一件四萬。

“你用這些錢過得比我的親生女兒都還舒服，打扮得那么漂亮，去外面招蜂引蝶勾引男人。”

“你不騷誰騷？”

張敏被這話刺到，又不敢反駁，緊咬下唇。

“媽媽，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看著這一幕，心里爽的不行。

“媽媽，我讓傭人把她那些衣服都捐給貧困山區了！”

然后對張敏說：“敏敏姐，沒事，下次別買那么貴的衣服就好啦。”

張敏看著我，眼里閃著怨毒的光。

像野獸的獠牙一樣，讓人看了心里情不自禁地發抖。

這是真正毒殺過一個人，才有的眼神。

指甲猛地攥進我的手心，我克制著自己沖上前把她的臉撕爛的欲望。

深呼吸一口氣。

我告訴自己：不急，不急。

我一定要鈍刀磨肉。

讓她一點點，變得痛不欲生。

可我萬萬沒想到，在那之前，她就先對我下了毒手。

趁我在池塘邊和傭人談話的時候，她湊過來親親熱熱地攬著我的肩膀。

然后又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猛地伸手，把我推進了水里。

我在水里拼命撲騰掙扎，看到她站在岸上狀似驚慌的模樣。

傭人要來救我，她卻拉著傭人說：“不行，水太深了！”

這時水已經充斥我的鼻腔，讓我幾乎陷入窒息。

一根樹枝伸到我的面前。

我聽到她焦急地說：“你快拽住它啊婷婷，不然你會死的！”

我拼命朝那根樹枝游去。

可就在拉住樹枝的前一秒，她又猛地把樹枝移開。

在意識逐漸陷入昏沉的時候，我終于看到她臉上那點隱晦的笑意。

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

可是，我還沒有為姐姐報仇啊！

不甘和憤怒在我胸腔里翻涌奔騰，幾乎要讓我整個人燒灼起來。

可還是無力阻擋四肢的漸漸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