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趴在草堆上，靜靜等著什么。

推門聲傳來，一個模樣清秀的小丫鬟走了進來。

「小姐，奴婢給你拿了點兒金瘡藥和吃食。」

「夫人怎么這么狠，秋兒看了都心疼。」

秋兒淚眼蒙眬地看著我。

我費力地坐起來，摸摸她的頭。

「過幾日就是賞花宴，小姐可要好好養傷。」

我沖她點了點頭，假裝失落地垂下頭。

掩去幾欲作嘔的惡心感。

等她走后，我失力地倒在地上。

就是這次賞花宴，我最信任的婢女背叛了我。

秋兒早就是母親的人了。

我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我是沈萊音的踏腳石。

她一直都想殺我，但因為我還有用。

所以這些年，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被迫中斷的課業，與下人無異的處境，都是她對自己恥辱過去的報復。

原來真的會有這樣的母親。

會恨自己的親生骨肉。

放心吧娘親，只有讓您和我一樣痛，那才算叫贖罪。

4

我還是參加了賞花宴。

沈貴妃親手操辦的宴會，豪族云集。

人們把酒言歡，談盡風雅。

直到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打破了這平靜的表象。

我伸了伸懶腰，手中藥粉隨風飄逝。

等我到的時候，門口圍著一堆命婦。

其中不乏眼熟的面孔，上輩子指責謾罵我的人，這輩子只是換了個人。

謾罵著我那好妹妹。

不知廉恥，勾引太子殿下，有辱門風。

真是奇怪，明明什么都不清楚，三言兩語，就毀了一個深閨小姐。

沈萊音難堪地坐在地上，臉色潮紅。

雖然清白盡失，但她能進太子府了。

她竊喜地低下頭，眼里定然是嬌羞一片。

也就沒看到太子眼中的冰冷，和看向我時的羞愧憐惜。

而我眼中含淚，傷心轉頭。

前世多年相伴，我最了解太子的喜好。

也許男人就是這樣。

你所得到的，再好再柔順，也比不過外面的。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視若珍寶。

5

太子可能真的喜歡我。

至少到現在，他是喜歡我的。

喜歡到連太上皇送他的玉佩都給了我。

可是那又怎樣。

男人一時的喜歡，早晚都會變的。

更何況他是太子。

權勢、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有了權勢，女子才能從世道的泥沼中逃離一點點。

這道理母親明白，所以留著我給妹妹鋪路。

現在我也明白了，可沈萊音，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罷了。

我故意穿著母親賞的沾了藥粉的衣裳，戴上太子給我的玉佩。

到她跟前轉了轉。

魚兒就上鉤了。

母親很生氣，又是一巴掌把我打在地上。

我的耳朵都有些充血，嘴角溢出鮮血。

「音兒怎么會出事，是不是你這個賤人！」

盛怒之下，她姣好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我看著她，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午后。

她拿著那把鞭子，一下下抽打著我，一聲聲“不知廉恥”地罵著我，然后罰我跪了三個時辰。

我摸著半邊臉，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我垂下眼，顫抖著出聲：

「母親息怒，青兒知道怎么回事。」

我回頭，指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秋兒。

「是她！母親，是她迷暈了我。等我醒過來，妹妹已經。」

秋兒震驚抬頭，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我低聲啜泣，很是傷感。

母親微愣，繼而便是滔天怒火。

秋兒大聲喊著冤，母親怒不可遏。

秋兒確實是冤，是我打暈的她，也是我下的藥。

但是我蠢笨單純，怎么看得出這樁陰謀。

秋兒被拖下去，打了四十大板。

我聽著院子里的哀嚎聲，瞇了瞇眼。

「你管教不力，但好歹是我的女兒，就罰你抄寫金剛經一百遍，為你妹妹祈福好了。」

漫不盡心的語氣，就好像我生來就是為沈萊音服務的。

見我半晌不說話，她不耐煩了。

「你什么態度？就你這身份，相爺收留你那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別跟你那死爹一樣，當個討人嫌的賤種！」

我的拳頭驟然握緊又變松。

溫順地回道：

「女兒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