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玉柳，是當朝丞相李自成的獨女，因自小體弱，長輩疼惜父母寵愛，慣得性情驕縱，不學無術，是個十足的紈绔。

以上，是丞相府對外的說法。

事實上，我是被李自成從街上擄回來的乞兒，因為長得和他的獨女李沅一模一樣，替她嫁給了雙腿殘疾的七王爺趙璟，那些說辭不過是為了讓我這個沒見識的乞兒在王府不露餡。

趙璟在諸皇子中排行第七，生母地位卑賤可他卻天資出眾、一騎絕塵，十三歲就被遣去塞北投軍，這本來是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有意打壓他，誰曾想是金子到哪里都會發光，趙璟拿著一副爛牌越戰越勇，成了大周的不敗之神。

時至今日，即便雙腿殘疾，他在朝中的勢力依然無人能撼動，別說傀儡皇帝，就是真正駕馭龍權垂簾聽政的太后也敬他三分。為了拉攏他，太后才特意為他和丞相的獨女李沅賜婚。

可李沅并不想嫁他。

她出身嬌貴，活在深宅大院里，卻向往外面廣闊的天地，只想仗劍天涯。

結果離家出走的第一天就遭登徒子欺負，我出手救了她一命，誰知被暗地里跟著李沅的暗衛當做登徒子同伙一棍子敲暈，送到了丞相府。

我頗費了一番口舌，再加上李沅佐證，才勉強和那登徒子撇清干系。

本以為此事就此了結，李自成見了我那張和李沅一模一樣的臉，卻不肯放我走了。

李自成自己不開口，他的侍衛卻像他肚子里的蛔蟲，將趙璟夸贊得天上有地上無，還說七王爺雖然雙腿殘疾卻貌美無雙，乃是都城無數閨中人立誓非君不嫁之人。

我認真聽了，臉上適時露出對大周不敗之神的憧憬之情。

李自成圖窮匕見，提出讓我替嫁。

我卻話鋒一轉：“七王爺的確龍章鳳姿，可那又怎么樣，奴并不想嫁他。”

師父曾告訴我，在戰場上，若想誘敵深入，退得太快敵人反而會輕易察覺你的意圖。

唯有欲擒故縱，方能進退得宜。

“為什么？”李自成將茶盞往桌子上一放，慢條斯理地問。

“若是這位七王爺有那么好，沅姐姐為何打死不肯嫁，奴想著丞相的女兒總是比奴聰明些。”我一眼一板，誘敵深入。

在丞相府的這些天，懷揣著一個江湖夢的李沅對我這個混跡江湖的“丐幫弟子”生出非同尋常的熱情，硬拉著我拜月神，和我義結金蘭。

李玉柳這個名字也是她為我取的，因為我告訴她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沒有正經的名字，別人都叫我“褲衩兒”。

李沅大概是覺得“褲衩兒”這個名字很不成體統，說出去給她丟人。

李自成輕蔑地笑起來，“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沅兒是什么身份，莫不是真以為和她沖著月亮磕幾個頭，自己也是丞相府的千金了？”

“奴自然不會是丞相府千金，可那又如何？”

“去了七王府，從此吃喝不愁，這不比你在大街上四處要飯強多了？”他重新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若非你這張臉和沅兒有幾分相似，這等好事怎么也落不到你頭上。”

他神情高高在上，仿佛在玩弄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蟲子，自然，在丞相大人的眼中我大概也的確是。

我冷笑著，義正言辭道：“多謝丞相抬舉，但我們丐幫弟子也是有風骨的，不吃這嗟來之食……”

“我給你銀子，每月一百兩。”李自成說。

銀子！還是每個月一百兩！

在李自成看來，那一瞬間的我，雙眼直冒星星。

重利以誘，他理所應當成功了。

“奴嫁，丞相大老爺，這個七王爺奴嫁定了！誰也不許和奴搶！”

李自成皮笑肉不笑：“你丐幫弟子的風骨呢？”

我從兜里掏出一顆很小碎銀，咬了咬，一臉小人相：“自由誠可貴，風骨價更高，若為銀子顧，兩者皆可拋！”

銀子面前，無論高低貴賤，大家的看法顯然都類似。

李自成笑得眼角皺紋都出來了，這樣看著，真不像傳聞中一心一意為了江山社稷的賢相啊。一臉的褶子，一雙三角眼露著精光，狡詐至極。

這一刻，他毫不懷疑，認定自己是這場游戲絕對的掌控者，殊不知自己已經落入了我和傀儡皇帝為他編織的天羅地網。

無論是趙璟、太后還是李自成，最終都會在這場權力游戲中碾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