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把白衣掛在衣架上,剛剛準備鎖上柜子。小李突然沖進值班室。
“沈醫生,幸好你還沒走,快點來,急診轉來個病人,挺重的,我們怕是處理不了?!?
沈傾二話不說,又披上白衣,一邊系扣子一邊往外走。
科室走廊里停著一輛平車,除了幾個急診科的人,還有不少看熱鬧的陪床家屬。
“都讓一讓,讓我看看患者情況。”
小李跟著幾個護士把圍觀的家屬疏散開,沈傾才看清病人的樣子。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躺在平車上,鮮紅的血液還在源源不斷地從他的鼻腔跟左耳中向外涌出。
沈傾伏下身,“醒醒,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男子這才艱難的半睜開眼睛,口中含糊不清,“疼…我頭疼…惡心…”
話還沒說完,一口嘔吐物噴出,流在地上。
“什么情況?”沈傾看了一眼急診科醫生。
“患者是個建筑工人,3個小時前從4米高的梯子上墜落,傷后短暫意識不清…查體發現患者左眼失明?!?
“腦ct做了嗎?”
“做了。”旁邊的護士遞過去患者的檢查結果。
“左側視神經損傷,顱底骨折,左側顳部硬膜外血腫。”
沈傾看了一眼旁邊的小李,
“小李,今天你值24小時是吧?給主任說一聲,我主刀,你輔助我?!?
“可是…沈教授,患者是急診來的,沒有家屬,我們要不要等…”
小李剛想說什么,被沈傾的眼光嚇退。
“先手術,出了問題我負責?!?
眾人推著患者去手術室。看旁邊人少了,小李才敢開口,
“沈教授,這個患者情況挺重的,我們要不要跟他家屬說一下手術方案?再等等!”
“你看他這種情況還能等嗎?我是醫生,我只需要對病情負責,不用對他的家屬負責!”
“可是….”
手術門口,小李猶豫萬般,換手術衣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沈傾轉頭看了一眼他,“怎么?科里擔心沒人來給他交錢?這個你不用擔心,有我呢?!?
小李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倒不光是手術費用的問題。
這已經不是沈傾第一次自作主張,不給患者交代清楚病情就執行治療方案。
神經外科的患者滿意度下降,跟沈傾有脫不開的關系。
王主任每次急得直撓頭,為數不多的頭發逐漸往地中海的趨勢發展,又不敢得罪沈傾,只能拿輔助醫生們開刀,蹦著跳著喊著,
“你們怎么不攔著他!你們怎么不勸勸他,他不跟患者交待病情,你們去溝通啊。”
說得容易,主刀醫生不說服患者同意手術思路,他們再溝通能起到什么作用。
“進去啊,還愣著干什么,你想看他死??!”
沈傾看小李還在遲疑,低聲喝道,
“哦哦?!毙±钰s緊跟著沈傾進了手術室。
挨罵就挨罵吧,一年也見不到幾個這種難度的手術,沈教授的手術可是全省觀摩學習的標準,全當給自己交學費了。
小李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無影燈下,沈傾眉頭緊鎖,全神貫注地在顯微鏡下一毫米一毫米地去除碎裂的視神經管骨片,額頭上已經又一層汗珠。
他微微側了一下頭,旁邊的手術護士很默契地幫他擦干汗水。
“已經三個多小時了,沈教授你剛下夜班,還能撐得住嗎?”
沈傾實現沒有離開手術臺,“別分神,看我干什么,看患者!”
清除硬膜外血腫簡單,神經外科經常做的手術之一。
難就難在需要視神經管減壓。
最后一片骨片取出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視神經管結構復雜,他的碎骨頭隨時可能扎破頸內動脈,以往這樣的手術都是先救命再治眼的原則,但是今天讓他遇見我,我就得保住他的眼。”
沈傾說得輕松,小李卻知道這手術的難度,原本的手術時間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了。
沈傾完成了最后一步,顱骨復位,創口分層縫合,手術室內的人都松了口氣,恨不得一起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