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獵戶有一個讀書的弟弟,和一個待嫁的妹妹。
我終于不是家里最小的人了。
他們會用甜甜的聲音喊我嫂子。
可我根本不想待在這個家里。
這里的屋子是破舊的,茶水是渾濁的,吃食是不干凈的,連碗都是豁口的,門外路上都是深淺不一的坑。
還有拳頭大的蟲子和老鼠。
我想回家。
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從前侍奉我的人才被放了過來。
我看著無奈搖頭的嬤嬤。
是啊,事已至此。
除了留在他家,又能怎么辦呢?
我無力趴在窗臺上,思考回門的時候該怎么修理那些不要臉的人,給自己出氣。
“嫂子,你今天的午飯一口都沒有吃,我煮了倆個雞蛋,你先墊墊肚子,我哥去城里給你買糕點了,很快就能回來。”
窗外小丫頭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淺淺的梨渦,她雖身著麻衣,但整個人都在陽光下,一笑,比陽光還要耀眼。
我鬼使神差接過了她手里的雞蛋,
“謝謝。”
我捏著手里的雞蛋,見她沒離開后,遞給她一個,
“喏,你也吃。”
她連忙擺手拒絕了,
“這是哥哥專門留給嫂子補身體的,你吃。”
我輕皺了眉頭,示意倚梅拿了些糕點過來,
“那你吃這個吧,嬤嬤知道……家里還有小孩,特意給你們帶過來的。”
她笑嘻嘻接過糕點道了謝。
還是沒有離開。
我恍然大悟,這是還有監(jiān)督我吃東西的任務(wù)?
為難小孩不是成年人應(yīng)該做的事。
倚梅給我剝了雞蛋,我揪住蛋白飛快吃掉。
就看到了她臉上的滿意之色。
小孩就是好哄,我放松了下來。
順手想將蛋黃丟到一盤的骨碟里,中途被倚梅攔下。
“小姐今天胃口不好的話,這就賞給奴婢吧。”
我點了點頭,重新看向小丫頭,
“那剩下這顆,就留給你哥哥好不好?”
她笑著離開了。
“小姐,你往后行事還需多注意一點,這里畢竟是方家,就算不能完全融入,也不能讓外人覺得你格格不入。”
“就比如方才那倆顆雞蛋,老婆子剛?cè)N房看了,就只有他們家讀書那個小哥,每日才能有一顆補身體的,你就那樣隨隨便便將蛋黃丟棄,你那小姑子若是個小氣的人,往后少不了要給你生事的。”
嬤嬤說教的聲音從耳側(cè)傳來。
連日來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fā),
“她若是要生事那就讓她生,我怕過誰?”
“小心又能如何?我那么小心,不還是栽到王氏母女手里了?”
“還會有比如今更難的處境嗎?”
“我小心了又能怎么樣,會有什么改變嗎?”
案桌上的器具,我隨手一掃。
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越看越氣,越想越氣。
屋子里劈里啪啦的響聲再起。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方景軒走了進來。
他看著地下的場景,眉頭皺得能夾住雞蛋。
隨后冷著臉看向嬤嬤她們,
“都出去。”
她們沒有動,反而護到了我身前。
方景軒又上前倆步,只一個勁的看著我,冷道,
“讓她們出去!”
我點頭之后,眾人離開。
方景軒坐在我梳妝臺前,
“昨天砸一遍不夠,今天又來?砸東西這么好玩嗎?”
說著他把手伸向我的梳妝臺,那里放過嬤嬤剛轉(zhuǎn)移過去的一套茶具。
他劈里啪啦摔了幾個杯子,見我沒有反應(yīng)之后,又把手伸向了我的首飾。
“這聲音確實挺好聽的,怪不得夫人這么喜歡。”
說罷,又開始砸。
我冷冷坐在另一邊,沒有反應(yīng)。
只是臨時用的東西而已,我隨時可以換,就是全砸了又能如何?
我坐在一邊等方景軒停手。
可能是見我半天沒有反應(yīng),他將手伸向了妝奩。
我臉色一白,那是我最喜歡的血玉妝奩。
他發(fā)現(xiàn)了我臉色的不對,手里的妝奩被慢慢放回了原處,
“若是再有一次——”
我沒等他說完,沖過去拿起妝奩,用力狠砸到了地下,玉制妝奩四分五裂,一字一頓道,
“確實好玩。”
他看著地下碎裂的妝奩,面上幾經(jīng)變換,最終縮回了手,沉默。
門口露出了個小腦袋,正一臉擔憂看著我們,
“嫂子,你還好嗎?”
我跟方景軒的臉色同時緩和了下來,只是一地的碎片,卻是掩蓋不住。
但沒事,我臉皮厚。
還是沖著她點了點頭,
“沒事,有些垃圾不知道怎么處理,你哥正幫我處理呢,沒嚇到你吧?”
小丫頭小心避過碎片走了進來。
把她哥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