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拜斯靜靜地看著地上的液體逐漸聚合，散成一堆的骨頭接合在一起，蝙蝠殘破的尸體也逐漸融進血肉里，包括著地上的灰塵，逐漸拼湊成一個正常的人形。

確定尤里安還有呼吸，但已經暈過去了。尼拜斯侯爵才低聲誦念，

“您是美麗的化身，

是創造與召喚的主宰，

是血族最忠實的護佑者。”

“奧爾尼婭殿下，尤里安·溫斯萊爾德沒有被污染。塞西爾·克蘭留下的詛咒仍未消失。”

“我知道了。”

在尼拜斯的眼前出現的是緋紅的朦朧的霧氣，就像月亮柔和的光暈，里面隱藏著一個平躺著的人。這個女聲聽起來極其溫柔，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和吸引力。

就像是美麗本身。

“給那孩子一點補償，讓他挑選幾件危害不大的封印物吧。最近一段時間封閉序列六的晉升儀式，加大力度推行圣徽的影響。”

“屬下明白。還有，事情真相要告訴那個孩子嗎？”

“潤色一下。”

“明白。”

……

頭好痛……尤里安眼睛還沒有睜開，就感受到了清晰的痛覺。與精神狀態完全相反的是，他的身體沒有任何觸感，從骨子里透著懶洋洋的溫暖。

嘶……果然成功了啊。雖然這個儀式帶著巨大的疼痛和詭異，但是尤里安還是清楚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

……我已經是魔藥教授了，和母親一樣的序列了。

尤里安想要睜開眼睛，卻驚駭的發現自己的眼皮似乎沒有包裹著熟悉的事物，他的眼前是一片朦朧的暗紅。

差點以為我死了呢，原來只是眼睛沒了。反正過段時間也會長出來，尤里安放下心，向前伸了伸手。

他摸到了光滑的布料。

這是？

注意到尤里安醒了過來，守候在床邊的安吉麗娜立刻回過神來，攥緊了他的手。

“尤里，媽媽在。”

“你怎么來了？是尼拜斯侯爵通知的嗎？”

尤里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現在有多詭異，正常的和母親閑聊。

“是的，”安吉麗娜輕拍著他的手，“他說你的儀式出了問題。”

尤里安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所有的魔藥教授都是這么過來的。他心里提起了戒心，看來這次讓他第一個晉升，還有著他所不知道的內幕。

安吉麗娜松開了他的手，細致囑咐道，“我去找尼拜斯侯爵。我只是用魔藥將你的痛覺壓了下去，等侯爵大人來了再治療。你不要亂動，小心傷口崩開。”

“我讓柏莎等在門口，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喊她。”

“我知道啦。”尤里安無奈的笑了笑，看著母親嘮嘮叨叨的囑咐了半晌才離開。

安吉麗娜一走，尤里安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尤里安在意識之海里正在和托爾茲納討論，“你察覺到不對了為什么當時沒有提醒我？”

那個一向戲謔的聲音也難得冷肅下來，“那個所謂的晉升場地又很深重的詛咒。你們血族的一位高位者在那里召喚出了被那位污染過的存在。我只要敢有多余動作就有可能被感受到，你大概率會和我一起死。”

“一位位格非常高的恐怖存在。”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活著的贗品意識是因為那位背叛者的能力？”

“是，這地方不太安全，趁早離開。你在儀式里面看到了什么？”

尤里安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看到了我家人……還有一個假的我，我從那個贗品的身體里面出來之后，就想要殺死他。然后所有的人都變成了‘我’。我的意識特別混亂，眼前出現了各種不可思議的東西。”

“這么帶感？”托爾茲納有些詫異，“你怎么分辨自己的？”

“我在口袋里摸到了你那塊束縛鐘表。”

“……”

“你怎么不說話了？”

“你應該不知道你儀式過程中什么樣子吧？”托爾茲納詳細向他描述了當時的場景。

“你頭和腦子都化了，眼球不知道滾哪去了，骨頭都散了，你還能摸到東西是吧？”

“尼拜斯侯爵居然沒把我當時怪物抹殺了，真是謝天謝地啊。”

沒過幾分鐘，房間外就響起了敲門聲。尼拜斯侯爵推門進來，就看到尤里安一臉疲倦的仰躺在床上。

根據靈性直覺尤里安也能意識到來人是誰，立馬起身裝作要致意的樣子，然后順理成章的被尼拜斯扶住了。

“不要亂動，我幫你療傷。”

尼拜斯侯爵讓他繼續躺下，從自己的衣服里翻出了銀質匕首，將手指按在了上面。匕首極其鋒利，劃破他的手指。

尤里安聞到淺淡的血腥味的時候就猜到了對方的治療辦法——血族的血液的確具有非常強大的療效，何況是這樣一位高位者。

他順從的張開嘴，讓血液流進嘴里，滑過喉管，強大的靈性流過四肢百骸。

雖然他的身體觸覺依舊沒有完全恢復，也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上的“缺口”逐漸愈合。身體里的那些讓他不太舒服的“雜質”也被排了出去，干涸的靈性好像也得到了補充。

尼拜斯侯爵的手指繼續移動到了他的眼睛上，血液透過他破損的眼皮流到眼窩。白色的物質逐漸滋生，他眼前的血紅色也逐漸褪去。

不愧是侯爵啊……這么強大的治療能力。

尤里安滿心贊嘆，接過侯爵大人遞過來的濕手帕，將眼睛上的血痂拭去。

總算恢復了視力……

尤里安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尼拜斯侯爵，他的手指上沒有任何傷痕。

“很抱歉這次的晉升儀式出現了失誤，”尼拜斯換上歉意的表情，“就在前段時間，一位長老背叛了血族。我們沒有預料到祂居然還留下了濃重的詛咒。”

“親王殿下也聽聞了此事，血族決定你可以選擇一兩件封印物來作為補償。”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瓶子，里面是暗紅的血液，“這是我個人的補償。”

“感謝殿下和公爵。”尤里安做出驚喜的表情，還有一點占了便宜的心虛。

……才怪。尤里安沒有告訴托爾茲納關于圖鐸大人的說辭，他自己在剛才就將一切都聯系起來了。

父親大人被一位高位者污染……這位血族的長老同樣也被污染，聽起來如此相似，尤里安的心理已是高度懷疑。

這位長老是背叛，那么他的父親呢，血族的懷疑無可厚非……圖鐸公爵能查到的血族當然能查得到，所以他們決定從我下手。我急需晉升，不得不咬鉤。

這個詛咒托爾茲納先生都能發現，血族這么多長老難道發現不了嗎？大概率只是為了判斷到底是什么類型的詛咒了吧。

所以他就順理成章的成了這個消耗品。

只是令他們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沒死。該怎么說，不愧是“天選之子”嗎？

尤里安雖然討厭自己作為物品被消耗，但是血族的選擇確實無可厚非。血族能給他補償也是為了籠絡他吧……

但是給他補償確實一定程度上安慰了他。之前只是讓他挑選安全系數較低的，大概也只是序列較低的封印物。而這次可沒有限制。

都是利與利的交換。

尼拜斯侯爵迎著他憧憬的眼神，含笑道，“你先休息，過幾天我就帶你去庫藏里面挑選封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