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宜卻遲遲不敢伸出那雙被車座磨得通紅的手，她的長發被寒風吹得幾乎要糊在臉上叫她看不清身側的路更看不清周槐序近在咫尺的背影。

“佟令宜，你在走什么神？”

周槐序就快穩不住車頭，頗有些不耐煩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卻看見她傻愣愣地被頭發糊了一整臉也不知道動一下，又忍不住開口道。

令宜被他猛地一叫，忙不迭把手從后座上撒開拽上了他的大衣。誰曾想一個不小心拽的猛了，真叫他沒穩住車頭，兩個人齊刷刷倒在了一旁的雪地里。

周槐序還好生的高大，雪雖然有些深卻沒怎么沾染到他上半身的衣服。而令宜個字嬌小又是側坐著，一下子就被摔了進去弄得滿身都是雪，狼狽的很。

惡作劇一樣的，周槐序抱胸看了一會她狼狽的模樣才伸出手去拉她起來。

他的手掌寬厚且溫暖并沒有因為寒風和白雪變得冰冷，兩只手相互貼近的那一瞬間手上殘存的雪花也被體溫所融化。

“對不起。”這是佟令宜起身后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道歉。

他衣服下擺和褲子都濕透了，這樣的天氣一定很冷，盡管......令宜自己也冷得發抖。

周槐序沒正面回應她的道歉，答非所問道：“下次路上別發呆。”

“我會幫你洗干凈的。”

周槐序看著她漲紅的臉，手足無措地捏著衣角半天才憋出來這么一句話，不由得心中生出惡劣的心思。明明聽懂了她的意思卻故意要作弄她一樣，裝作不明白。

“洗什么？”

佟令宜復又說道：“回去，回去我幫你把衣服洗干凈......再還給你。”

她一個養在深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怕是壓根就不知道怎么洗衣服吧，可越是這樣周槐序越想看她吃癟。

不過是一件衣服臟掉了，她想洗便讓她洗吧。顯然她現在身上的衣服比自己的還臟，頭發上粘的雪都化成了水暈濕了面的衣衫。

十七歲的少女身材和容貌都是姣好的，先前在樹下攬住她盈盈一握的細腰時，周槐序就知曉那身寬大的舊式衣袍下面藏著的是一副玲瓏身段。

而今衣衫被雪水浸濕也逐漸勾勒出她隱藏在厚重衣裙下的身姿，饒是周槐序在大不列顛見慣了穿著奔放的女子，也謹記這老祖宗非禮勿視的規勸。

他別過眼去，扶起自行車，“走吧，再磨蹭遲到了。”

兩人又重新騎上了車，這次沒再摔倒沒一會兒便到了學堂不遠處的岔路口。

剛下過雪的冬日清晨，學生們都來的晚了些，這個路口又偏僻沒多少人經過。路口北側生了一棵海棠樹，似乎是棵老樹了這棵海棠生的比旁的都要高大些，冬日里只剩下縱橫交錯的枝丫，但不妨礙人們從此窺見它春日的繁茂。

周槐序停下車，“就從這分開吧，前面人多眼雜的。”

令宜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在學堂還是要裝出一副不認識的模樣。前面人多，被瞧見了怕是周槐序不好解釋。縱使令宜覺得他這樣有些欲蓋彌彰，明明昨日出門迎接他的校長都知曉他們相識，明明認識周家的吳慧蕓也猜測出來了他們的關系，可是周槐序依舊固執的不愿意坦然承認。令宜不知道周槐序為什么這樣做，她好像并不能明白像周槐序這種留洋歸來的少爺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但她此刻歸咎于周槐序是有些瞧不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