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新眼線,就這樣被拔除了。
只是我估計,好心的慕容琛未必會在太后那里討到好。
太后多疑,不會全然相信他的說辭。
慕容琛派了最好的醫者重新開藥,總算稍稍恢復了顏茹的容顏。
他每天含情脈脈地盯著顏茹,心卻系在朝堂之上,珠簾之后的女人身上。
“我也喝了不少助孕的湯藥了,怎么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呢?”顏茹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抱怨道。
我喝著茶,說道:“這懷孕生子,當然不是妹妹你一個人的事情了。”
顏茹臉上騰地一紅,扭扭捏捏:“殿下的恩寵,我也不缺呀……”
我再說下去。估計會露餡,只能向她身后的侍女秋霜使了個眼色。
秋霜是繼母從顏家新找來給她的,但是殊不知,我早已讓楚玥出面,將她收買。
我知道從來財帛動人心,但對于下人來說,一張釋奴文書比什么都珍貴。
“孺人,側妃娘娘的意思是,殿下也該喝些滋補助孕的湯藥。”秋霜躬身說道。
顏茹恍然大悟,笑得更是靦腆,連忙回娘家去讓繼母給她搜羅了。
冬去春來,皇帝的哮癥犯了好幾次,又染了風寒,太后召我與楚玥、慕容琛和其他宗室進宮侍疾。
我和楚玥被安排暫住在含元殿。
“你應該也沒忘記,這是嫤兒出生的地方?!?
我當然沒忘記。四年前的新春宮宴,楚玥莫名從轎輦上摔了下來,導致在宮里就要生了。生產時又“誤食”了有毒的催產湯,九死一生才生下了郡主慕容嫤。
上輩子,背鍋的當然還是我。在她眼里,我爹因為平定苗疆,勞苦功高,所以我才免于責罰。
可憐了那些奴才,替太后頂了罪。
楚玥受的這一遭罪,全因慕容琛頭腦發熱之時對太后的一句承諾——此生不留后嗣,全心全意輔佐皇帝。
“你若擔心小郡主,為何不讓她一起進宮?”我好奇。
為人母,總是一心一意牽掛在孩子身上??墒勤ぺぶ杏袀€聲音告訴我,我并不想要一生為父兄、夫君和子女而活。
楚玥說,她已經安排了自家父母照料慕容嫤,比在宮里更安全。
太后照顧皇帝,勞心勞力,也病倒了。慕容琛親自回了一趟王府,翻出不少珍貴藥材和補品,守在萬安宮。
見面三分情,我看他們的矛盾也消除得差不多了。枉費我們一番算計。
前世慕容琛是制造矛盾的高手,那今世那我和楚玥也不遑多讓,只是,我們兩人終究勢單力薄,還需找個幫手。
眼下,皇帝和太后都病了,攝政王還沉浸在和太后和好如初的喜悅中,朝政之事大多都由皇帝的三皇叔,也就是太皇太后的小兒子齊王處理。
他蟄伏多年,終于開始嶄露頭角,連帶著太皇太后心情舒暢了許多。
遙想當年先帝突然猝逝,未立太子,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方擁護年僅五歲的先帝嫡子——即當今皇帝,另一方擁護如今的攝政王慕容琛。
一個是大孫子,一個是二兒子。兩方僵持,結果太皇太后輕信了兒媳婦讓她垂簾聽政的話,立保孫子繼位。
只是,尋常人家的婆媳都各懷心思,更何況皇家。她椅子還沒坐熱,就被太后請回了后宮安養。當時,她的小兒子慕容華還未長成,慕容琛這個扶不起的家伙又對太后鐘情多年。她尤其記恨。
雖然她已經吃齋念佛很多年了,但我敢篤定,嘗到過權利滋味的人,是不會輕易松手的。
“說來,哀家與你還是同宗。”太皇太后喝著我進貢的茶,閉目轉著佛珠,“只是一個是孫子,一個是兒子,你倒是說說,哀家為何要存心偏袒?”
“孫子之上,還有兒媳。而齊王是您的幼子,對您恭敬非常,事事聽您安排。而且,主少國疑,幾個邊陲小國正蠢蠢欲動,朝中即使有妾身父親一般的忠臣良將,恐也難阻擋?!?
她想的,就是權利。
而前提是,鄴朝國運昌隆根基穩固,沒有外敵。那這就少不了用到我爹那樣的武將。
沉默良久,太皇太后猛地睜開眼睛,吩咐道:“傳旨,萬安宮的宮人伺候太后懈怠懶散,給哀家撤換一批。”
“顏湘,不要讓哀家失望。”
回去之后,楚玥將我拉到一邊,忙問我太皇太后的答復。
我勸她放心,然后接過藥碗,拿去伺候皇帝飲下。
“二位嬸母,母后怎么不來看我?還有皇叔?!?
我柔聲道:“太后娘娘和我家殿下忙于朝政,他們不僅是皇上的親人,也擔著照顧天下臣民的重任?!?
皇帝低頭嘟囔了一句:“莫不是又在萬安宮……”
我裝作沒聽到,伺候了他喝下藥安睡了。
稚子無辜,我再狠毒,也不會忍心傷害太后的兒子。但太后春秋正盛,想必更經得住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