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夜涼如水。

清冷的柔光從天際灑落，透過層云，越過屋檐，落在一戶院落的窗欞之上。

“一轉眼，就快二十年了……”

劉錫手中把玩著一塊玉牌，看著窗外月色喃喃自語。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十八年。

這里并非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朝代。

一切改變似乎是從李世民那時候開始的。

史料記載，玄奘西行歸來，三藏真經廣傳天下，大乘佛法盛極一時。

在那之后，沒有武曌，沒有唐明皇，沒有安史之亂，更沒有五代十國。

史書直接翻過了新的一頁，進入“大齊王朝”篇。

這也是最讓劉錫感到費解的地方。

在他前世，同樣有玄奘法師，同樣有西行游歷，怎么到了這里就莫名其妙改寫歷史了？傳說中的蝴蝶效應？

兩者之間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中的唐太宗李世民，的確和西游記里傳說的那樣，鼎力支持著玄奘西行取經。

但那位圣僧身后，既沒有齊天大圣孫悟空，也沒有豬八戒沙悟凈等人存在。

文圣公撰寫的《盛唐》上面，通篇只有孤零零的“玄奘”一人。

不過按理來說，這些歷史都跟他一個小小的凡夫俗子沒有任何關系，輪不到他去操心。

關鍵在于他這一世的身份。

劉錫，江州人士，姓劉名錫，字彥昌。

前世那些話本傳說劉錫看的不多，但“劉彥昌”這個名字還是知道的。

出名的不是他，而是他那個尚未出世的兒子，劈山救母的劉沉香——如果他真是傳說中那個劉彥昌，而不是某個同名路人甲的話。

從小到大，劉錫都在被一個略顯可笑的問題困擾著：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神仙？

在過去，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對鬼神之說不屑一顧。

但自己的穿越或是轉世，無論哪種說法，顯然都不是“科學”能解釋得通的——雖然轉世之說甚為流傳，但他也從沒聽說過有誰真能覺醒前世記憶。

“……算了，反正這輩子堅決不能去華山，打死都不去！”

仙女雖好，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劉錫很有自知之明，那位二郎顯圣真君如果真的存在，瞪自己一眼怕是都小命難保。

他可不想當自己兒子的背景板，終其一生，只為了獲得“沉香那個可笑的牢爹”這樣一個名號。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當然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比前世活的更好，才不枉這第二次生命。

死過一次的人就不怕死了？

扯淡！

死過一次，才更加知道生命的可貴，比以前更不想死。

不過思及此處，劉錫又有些發愁。

他自己當然很想出人頭地，相依為命的小姨也對他寄予厚望。

但問題是，當真正接觸“科舉”這條路以后，他才發現這東西真的遠比想象中困難得多。

錢財、資源、天賦缺一不可。

借著早慧積累，他才通過了最為簡單的童生試，成了一名秀才。但若想更進一步考取舉人功名，那可就難于登天了。

不說別的，光是“錢財”一項，就卡死了無數學子。

四書五經不貴，相關注解卻是數不勝數，都要花錢購買。

還有像是出身門庭之類的，同樣也很重要。

考試的時候封上姓名就不知道誰是誰了？

怎么可能！

不同老師教授的弟子，寫作時的文風辭藻、所用引據也都完全有跡可循，一眼便能讓人看出師承何人。

綜上種種，導致寒門出貴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在劉錫的生身父母雖然早已因意外亡故，但也給他留下了些遺產。

他這一世的出身還算不錯。

父親生前考中舉人，得了個昭武縣主簿的官職。

按道理，在這樣一座小縣城里面，主簿的權力絕對不小，真想撈錢有的是手段。

不過他的父親為官清廉，故去之后留下來的東西并不算多，主要都是各類書籍和一些人際關系，以及一個比劉錫大不了幾歲的貌美小姨沈清泉。

說是小姨，其實沈清泉和劉錫的母親并沒有血緣關系。

據說她父親當年是個綠林好漢一類的狠角色，在外面結了仇家，為保女兒平安才把剛出生不久的沈清泉送入了世家大戶中做個侍女丫鬟。后來一直被劉錫的母親當成親妹妹看待，還賜了主家姓氏，遠嫁之后便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小姨偶爾跟劉錫提及，他的母親曾經也是大家閨秀，出身比他父親好上很多。

其后父母二人上演了一出窮秀才拐走千金小姐的好戲，惹得那個劉錫未曾見過的外公暴怒，從此斷絕了往來。

即便后來父親中舉，也沒能得到岳父認可。

想必是身在京城的世家豪門，看不上一個小小縣城的九品主簿。

倒是兩人亡故的時候，母親娘家曾來人吊唁過一次，當時好像還問過小姨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去，但是被小姨給拒絕了。

老太爺余怒未消不愿接手劉錫，她又放心不下剛滿十歲的外甥——雖然當時的沈清泉也才年僅十六而已。

一轉眼，現如今已經接近八個春秋過去，全靠小姨才撐起了這份微薄家業。

“科舉，科舉……唉，過了今夜子時，我就十八歲了啊……”

胡思亂想了一陣之后，劉錫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手上的玉牌上面，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說來也是好笑。

小時候隨著逐漸蘇醒前世記憶，他偶爾也會展露出一些早慧的不同尋常之處。

大概是有時候表現實在太過夸張，還一度被擔心他精神狀況的父母，扭送到了鎮外遠山上的上清觀中驅邪。

這塊玉牌，便是當年道觀中的廟祝在他年幼時送給他的，說是有些清心辟邪的作用。

雖然劉錫沒覺得自己中邪了，也沒感覺這東西有什么作用，但看材質不錯，便時常放在手中把玩。

“……”

今日恰逢十五，圓月懸空。看著窗外月色，恍惚間仿佛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時，他忽然注意到手中的玉牌似乎發出了一陣清光。

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熬得太晚導致有些眼花，但仔細看去，卻發現這并非幻覺。

不過片刻，玉牌便徹底化作一片光霧，旋即撲面而來。

劉錫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罩住，下一刻，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塊光幕。

上面先是閃過一陣看起來頭暈眼花的亂碼符文，但很快，那些亂碼便轉化成了條理清晰的文字。

【令主】：劉錫lv.1

【種族】：山雉lv.1（0/10）

【道境】：無

【天賦】：暴食——吞食天材地寶異獸血肉等萬物能量供養己身。

【血脈】：鸚；未知

【種族品級】：凡種（無加成）

【技能】：血脈秘法：學舌lv.1——黃山有鳥，其狀如鶚，青羽赤喙，人舌能言，名曰鸚。

【進化值】：3%（鸚）

【經驗值】：0

【綜合能力指數】：1~1.2

【階位】：妖獸

【評注】：孵化不久的小雞仔，肉質相當鮮美。

劉錫一臉懵逼地看著突然切換的視角——一只小雞仔的視角。

這是什么情況，莫非那塊玉牌，本質其實是個古代版的游戲機？

開局一只鯤，進化全靠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