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之內，秦月瑩有些絕望地看著另外兩個隊友冰冷的尸體，化成嘴唇的手掌，印在喘息著的趙子墨背上，給他治療著一個恐怖的傷痕。

她的眼角還掛著淚水，望向中央廣場，眼里都是恐懼。

一個白衣女人飄蕩在半空中，整個廣場上，除了那個長著狗身子的新郎官之外，其他所有陰靈都被卷到了她身后黑色的漩渦里。

刺耳的哀嚎和啼哭的聲音，不斷從那漩渦里傳出來，這里越來越黑，秦月瑩已經快要看不清眼前的趙子墨了。

“隊長，我們還能活著出去嗎？”

她的聲音有著輕微的顫抖，但是，趙子墨沒有回答她，好像在兜里找著什么東西。

四面八方的啼哭聲變小了，楊欣的臉上開始出現一道道紫黑色血管般的紋路，她只有眼白的雙目，也朝著趙子墨他們望了過來。

無盡的陰寒籠罩在兩個人身上，這個時候，秦月瑩突然感覺到，趙子墨后背的溫度，也突然間降低了許多。

“月瑩，跟著我這樣一個隊長，真是辛苦你了。”

趙子墨的聲音少了些平素以來的隨意，多了點溫柔和歉疚，這讓秦月瑩下意識地忽略了他體溫降低的事實，她不斷搖頭道：

“隊長，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怎么說這樣的話......所以，我們今天會死在這里，對嗎。”

秦月瑩的覺醒能力，主要是治療傷勢，對于戰斗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而剛剛，主要戰斗力已經死了兩人，趙子墨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楊欣的對手，眼下她已經蛻變成為了一只真正的厲鬼。

“你不會死的，我送你離開。”

趙子墨的話，讓秦月瑩愣了一下，送她離開是什么意思？

剛才他們已經嘗試過，周府的大門已經完全被怨氣封閉，能走的話他們已經逃走了。

就在她愣神的剎那，秦月瑩突然感覺腳下一空，好像她腳下的青石板突然變成了一個井口，她就順著這個井墜落了下去。

“隊長！”

她大喊了一聲，趙子墨的臉孔出現在了井口處，但詭異的是，他的半邊臉仍然帶著和煦陽光般的笑容，而另外半張臉，像是馬戲團的小丑一樣，涂抹著彩色的油菜。

半邊的嘴角是含蓄的微笑，另外半邊的嘴角，則是夸張的艷紅色，裂開很大的弧度，看起來在肆意地笑。

“是那只鬼.....”

秦月瑩愣住了，她記得，之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趙子墨曾經捉住了一只危險級陰靈，代號小丑。

而現在，小丑好像和趙子墨融合了一樣，各自占據了半邊的身體。

“好好活著，我送你走。”

井口封閉，這口井好似硬生生從周府里撕裂了一片空間一樣，當秦月瑩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出現在了滿是大霧的環球樂園之內。

“這是怎么回事？”

秦月瑩懵了。

......................................

周府之中，趙子墨站起身子，井口也隨之崩裂，重新化作了青石板。

感受著體內的冰冷，一股孤獨和暴虐的情緒，擾亂著趙子墨的腦海，他看著半空中的楊欣，喃喃自語。

“原來，做鬼是這種感覺。”

楊欣已經朝著他飄了過來，趙子墨也迎了過去，就好像從容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四周，唯有被吞噬的陰靈的哭嚎，楊欣身上的怨氣已經凝成實質，可就在這個時候，趙子墨突然感覺到，整個周府好像驟然震動了一剎那。

雙目只有眼白的楊欣，也突然停止了動作，脖子高速360度旋轉著，望向四面八方。

咔咔！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崩裂，終于，在第三次震動之后，趙子墨看見了終生難忘的畫面。

整個周府上空凝結成的黑霧，好像突然被一只大手給撕裂開了一樣，無窮無盡的黑發從那個口子鉆了進來。

隨著黑發越來越多，那被撕裂開的口子也越來越大，楊欣發出了一聲充滿怨恨的嘶吼，可這一聲好像激怒了外面的那個恐怖的存在。

撕拉！

一聲破碎的巨響，整個周府上空的黑霧，完全被如瀑布般涌入的黑發給撕裂了。

那無盡的黑發之中，飄蕩著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她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臉孔，但黑發之中涌現出的陰氣是那樣的濃郁。

她沒有看楊欣，但那種姿態無疑是在俯瞰。

趙子墨感覺整個人的靈魂都凍僵了，他夾在中央，不是不敢動，而是真的無法挪動半分的步子。

“另一只厲鬼？！”

趙子墨的自語之中，那道身穿紅衣的身影，已經迎著楊欣降臨，黑發好像鎖鏈一樣瘋狂纏繞了過去，楊欣口中的嘶吼聲也變得更加刺耳。

一具具村民的骸骨，不斷崩碎，化為漫天的骨頭，抵擋著黑發的侵襲。

“厲鬼要殺她，是互相吞噬嗎？”

趙子墨縮在墻角，讓自己顯得盡量不那么顯眼。

骨頭不斷在被黑發洞穿，鎖鏈一樣的黑發終于靠近了楊欣的身體，而后從她的喉嚨，腹部，腳底不斷穿刺了進去。

剛剛被楊欣吞噬掉的陰靈，在這個時候齊齊發出哀鳴，一個接一個地崩碎。

“完全不是對手，可楊欣也是厲鬼啊.....”

趙子墨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切。

可是，這一場厲鬼之間的戰斗并沒有持續太久，楊欣無力地墜落了下來。

而還沒來得及被她吞噬掉的陰靈，則是陸續朝著那嬌小的紅衣身影飛了過去。

那無盡的黑發緩緩張開，趙子墨定睛一看，不禁呼吸一窒。

在那里面，他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扇門，好像是幾十年前那種大鐵門，大門緩緩張開，外面則是一個操場。

在這一剎那，趙子墨驟然想起來了些事情。

“鈴蘭中學里那只鬼？！”

那么這扇門，無疑就是林默他們曾經描述過，險些讓他們誤以為是生路的，噩夢之門。

陰靈不斷被吞入那門里，門后的世界充滿了一片絕望的血色，唯一和林默他們描述有些差異的是，操場外并不是漫天的黑霧.....

就好像，這操場只是巨大的血色世界里的一棟建筑，在那之外，還有崩裂的摩天大樓，長滿血色青苔的黑暗隧道.....

趙子墨看到這里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因為只是看了幾眼，他的眼睛就開始流血不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子墨擦干臉上的血，艱難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