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院三區。

刑羲站在鐵絲網外邊，將鄭偆杰被保釋的情況說了一遍。

“程女士，非常抱歉，因為嫌疑人逃離濱城，后續……”

“邢隊不必道歉。”

程瑜沉吟道：“渤省的情況比較特殊，人離開了濱城誰也沒有辦法。不過，房頂砸落……確認跟鄭偆杰沒關系？”

“是的。”

刑羲嚴肅的點了點頭：“通過檢驗，可以確認地板是銳器割裂。目前……局里正在暗中調查，市內所有的外籍人員。

對了，程女士，以后……你和陳象會加入異事局么？”

“正在考慮。”

程瑜看了眼等在路邊的女人，輕聲道：“麻煩邢隊專門跑一趟，回頭我和陳象過去拜訪，順便嘗嘗嫂子的廚藝。”

誰是嫂子？

去我家干啥？

刑羲疑惑的皺了皺眉。

他以前沒少聽人提起程瑜。

瑜鴻商貿成立多年，每到年節就會給福利機構、基層公務單位贈送物資。

這種公益行為，他原以為只是商人趨利，后來才知道、程瑜有過從軍經歷……

因為縱火事件，刑羲在局里調閱過檔案，看見那一排‘絕密’印戳、整個人都蒙了。

“邢隊？”

“啊。”

刑羲尷尬的咳嗽兩聲，說道：“好的，隨時歡迎。”

“謝謝，兩位慢走。”

目送刑羲夫妻走遠的身影，程瑜幽幽嘆了口氣。

【刑羲，現年45歲，濱城本地人，早年就讀于山城警校。之后在當地任職，某次救災中認識了當地女孩羅巖……結為夫妻。

半年后，工作調動至濱城某支隊，妻子經營一家面館、兼賣早餐……誕下一女，邢小翹。】

也就是說。

那個夢很可能是真的。

陳象真的在山城遇見了邢小翹，卻沒見過刑羲本人。而這個名字是聽邢家母女說起，他才有熟悉的感覺。

因為沒有后續部分，程瑜只能在心里推敲琢磨。

小面館多是夫妻店，就算找人幫忙……也不會找年輕男性，邢小翹一來是同情陳象，二則是，家里沒有成年男性！

或許……

某次行動中刑羲發生意外，只剩下母女倆相依為命。而邢小翹嘴里的‘后頭有人’，應該是她父親生前的同事。

可就算陳象真有前世，還是兩次，又怎么會處在同一年代？

難不成是人生游戲，失敗了可以重新來過？

這也……太離譜了吧。

程瑜坐在石凳、抬頭望天，復盤陳象以前說過的那些話。

之所以認識邢小翹，是因為發生水災，中考失利以后外出務工……輾轉去了山城。

但監獄相遇那次和當下世界，陳象卻是13歲成為孤兒，有老家的舅舅照顧，然后來濱城上了大學。

發生變化的節點……

陳象上次從學校畢業、還考了證，這次卻還在讀大四。也就是說，因海嘯事件有所改變？

‘前世’的他修行過內丹術，還掌握了某些能力。

而這一世、郭金找來病區傳授內丹術，然后提前遇到自己，掌握了巨蛋空間。

將來，又會發生……

“小瑜啊。”

“哎，婆婆。午飯一會兒就送來，您有什么事嗎？”

“沒事沒事，我找小象。”

茹阿婆坐在石凳，笑瞇瞇的看著程瑜，說道：“都要吃飯了，這孩子又跑哪兒野去啦。”

程瑜笑道：“……，他呀，出去辦點事，下午就回來了。”

昨晚問、早上問、中午又問……陳象到底怎么回事，這是連老太太都招啊。

不過說起來，茹阿婆除了健忘，干活勤快、整天還樂呵呵，讓身邊的人也感覺舒心。

“婆婆。”

程瑜故作為難的說：“可是，我和小象就要出院了。您這……到時候，愿不愿意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呀？”

“跟你們住，怎么……”

茹阿婆皺起眉頭，滿是褶皺的臉龐有些茫然。

她緩緩搖了搖頭，慢聲說道：“不好，哪能拖累你們呀。我得回去，家里那些小家伙啊、都還等著我呢。”

說罷，老太太湊近些，小聲說：“剛才呀，我去找鄔醫生啦。她說回家跟父母商量聘禮，我得再努把勁兒……”

“也是。”

程瑜配合著點了點頭，眉頭一皺，又故作悵然的嘆了口氣：

“婆婆，鄔醫生那可是行醫世家，小象這邊……我有點擔心人家瞧不上呢。”

啪——

茹阿婆一拍大腿，朗聲道：“什么世家，咱家祖上還出過進士呢！也，也就老祖宗的面相……要不然，指定是個探花郎！”

說著，老太太抬起胳膊比劃，氣呼呼的說：“我小時候去祖父書房，那屋里頭啊，擺了好幾個楠木書架，我跟你說……”

這一說。

就是一個多小時。

程瑜一邊傾聽一邊在心里琢磨：第一次見，就覺著茹阿婆說話有度，沒想到以前還真是高門大戶，怎么現在……

“程姨——”

看了眼鐵絲網外邊，程瑜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茹阿婆的手臂，“您坐這兒休息，我過去拿飯。”

“誒~”

茹阿婆微微瞇眼，打量著外邊的曹婉，自語道：“這閨女也是個好生養的，就是走路的架勢……該是練過啊。”

大門口。

程瑜接過袋子，問了幾句公司的事兒，轉口說道：“小婉，你跑一趟龍象園，如果陳象今天回來，路上看著點他。”

“明白。”

“吃過晚飯就不用等了，明天我給你打電話。”

“好的。”

曹婉理了理衣襟，低聲說：“程姨，昨天下午，曹家老二帶著人搬進了海韻公館。”

“那就讓他們住著。”

“可是，你跟叔叔還有小向的照片，日常用品還有柜子的衣服，都被他們扔到路邊燒掉了。”

人都沒了。

留著那些還有什么用。

程瑜輕輕頷首，溫聲道：“不礙事，還省得我回去收拾了。家里那些重要物件，你不是都收拾過了么。”

曹婉牙齒咬著下唇，紅了眼眶：“姨，看見他們整天在公司蹦跶，我心里難受。

憑什么呀！把自家公司折騰垮了，又跑來搶瑜鴻商貿，叔叔和小向都被他們……”

人心隔肚皮啊。

誰又能想到，往日那些衣冠楚楚的家伙、竟然直接開大，害死親兄弟和親侄兒。

程瑜深深嘆了口氣，道：“不著急，等我出去再說。”

說罷。

她提著飯盒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說：“小婉。”

“我在。”

“想要什么跟姨說，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