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堤。

潰于一蟻之穴。

凌晨突發火災，假定是鄭偆杰是主謀、派人去了陳象房間。這種無妄之災，將會讓其他病人產生疑慮。

下一次的‘陳象事件’，會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火災是蟻穴，而動手的人就是螞蟻，這么淺顯的道理，刑羲自然能想明白。

如果不盡快作出補救……

望著消失在門口的程瑜，刑羲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君命無貳，失信不立啊。’

可是能怎么辦呢？

就算抓到兇手，作出最嚴重的懲戒，那些人就會安心了嗎？

作為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刑羲擔心能力者的出現會擾亂治安、對普通人造成危害……

可是。

他沒有考慮過病院人群的立場，自從加入異事局以后，每天忙個不停、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有功夫考慮這些啊。

十天時間。

病院收容了將近一千人，但這是因為事發突然，大部分市民選擇了就醫。

且不說將來，就是當下的外界，已經出現零星的能力者，一旦病院失去信任……

“余利珺，確認一下程女士提供的消息，今天必須查出縱火的嫌疑人！”

“是！

刑羲看了眼鄭偆杰，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被刀子一般的眼神盯著，鄭偆杰心里直發涼，肩膀不自覺的顫了下。

身穿灰夾克的余利珺三十出頭，毛寸短發、臉型偏長，五官生得極為俊朗。

他朝對面的齊定輝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先問問情況。

“小鄭啊。”

齊院長也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長嘆了口氣：“這件事，真的跟你沒關系嗎？”

“沒，絕對沒有！”

“你可要想想清楚，病區內發生火災，這不是簡單的刑事案件，很可能造成……”

您說得這么嚴重，就算是……那也不敢交代了啊。

鄭偆杰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院長，我昨天根本不在病區，況且，就算我跟陳象有一點矛盾……

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我也不敢蓄意縱火啊?！?

齊院長慢慢點了點頭：“說的也是，可怎么就……”

這是問話的態度么？

余利珺皺起眉頭，看著對面一直沒有說話的女人，正色道：“喬主管，我需要你提供幫助?！?

“請講?！?

“第一，陳象入院后的所有病歷單?！庇嗬B頓了頓，繼續說道：

“第二，昨天下午，目睹鄭先生和陳象的爭端，以及凌晨火災現場的安保人員，請他們上來一趟?！?

喬主管起身：“好的，我這就去辦。”

鄭偆杰：“……”

走廊盡頭，刑羲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海岸線。

半空彌漫著淡淡的水汽，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拍向礁石；無數四散飛濺的水珠，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正如能力者的出現，當水珠落入海中，再想把它們一粒粒、全部找出來……

可能么？

刑羲撥通電話，快速轉述了程瑜的最終推斷。

聽筒那邊沒人說話，他想了一會兒，沉聲說道：“莫處長，病院必須成為金字招牌，得到所有市民的認可，大家才會配合市政展開工作。”

“……”

“絕對不行！元氣的出現、就像綿綿春風一樣，如果這么做……”

刑羲暗自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說：“那些能力者為求自保，必然會團結一心、站在我們的對立面?！?

……

回到病區二樓。

程瑜拎著袋子停下腳步，抬手敲了敲門。

不多時。

陳象打開門、把袋子接過來，笑著說：“喲，這么豐盛啊。媽，其實沒必要天天換花樣，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了?！?

“那可不行?！?

程瑜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洗了洗手，“人這一輩子啊，虧什么、都不能虧了肚子。”

陳象打開飯盒，嗅了嗅冒著熱氣的餛飩香氣，“那可不一定，網上那么多人都在喊節食減肥、營養餐……”

“那些人呀，不是傻就是懶，要不就是被商家收取智商……”

程瑜接過遞來的勺子，輕皺著眉頭、狐疑道：“小象，你這是故意在跟我打岔吧？”

陳象嘿嘿笑了笑：“哪能啊。咱們把話帶到就行了，畢竟、你我人言輕微，跟他們說再多也沒用的。”

話是這么說。

但事情不能這么做。

現在不只是私人恩怨，很可能、已經有敵人滲透進來……

程瑜一邊琢磨心事，一邊小口吃著餛飩，隨口問道：“小象，我剛一進門，你就知道病院的答復了？”

“瞎猜的唄。雖然您在外邊冷著臉，可在家的時候……呃，我多少能看出一點?！?

“……”

‘小陳在學校的時候話不多，但心思很沉穩，一個心理學專業的人……’

想起鄔慧妮之前說的話，程瑜心里泛起低估，‘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難道是……因為高燒，才會導致、大腦間歇性不靈光？’

倆人吃過飯。

陳象只能待在房間，程瑜則拿上垃圾來到院子里。

這會兒上午九點多，約莫有二十多人、零零散散坐在石桌前，相比前幾天的喧鬧，大家變得沉默了許多。

亭子附近的安保人員，比昨天多了一倍。

二區和四區的人們，不時走到鐵絲網跟前，對著被熏黑的窗戶、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有過近十年的從軍經歷，程瑜面對這種巨大的隱患，不可能放任不管。

如果中午刑羲還不過來，就必須想辦法把消息遞上去，然后……再等上幾天，就可以離開病院了啊。

程瑜仰頭看去。

天空變幻的云彩非常奇妙，那一片最大的云，像是結婚那天戴的遮陽帽。旁邊那幾片云，有小向最喜歡的玩具車，有曹洪喜歡的帆板……

咦？

那個形狀像一把槍，自己有多少年沒碰過了……

此刻。

待在病房的陳象，手里拿著圓珠筆，一邊嘀咕、一邊做著記錄。

零點之前，他跟程瑜學了點新東西，心跳放緩以后，同樣可以自由進出巨蛋空間。

而放進冰鑒的物品，兩人都可以取出來，但奇怪的是……

陳象只能在外界拿東西，當他把雞腿扔進去，就會穿過冰鑒直接掉在地上。

“真是沒天理??！”

“身為空間的主人，竟然連儲物盒都不給我。”

“還有時間問題，既然是我的地盤，憑什么只有子時才能進去！”

以后總是半夜失蹤，自己還怎么娶媳婦，這不是破壞家庭和諧嘛。

陳象走到衛生間門口，盯著那扇門看了很久。

“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