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吃驚地問道：“為何？殿下為何要如此對臣？若僅是臣先前有眼無珠，不至于要夷臣三族??！”

朱厚照笑了笑，說道：“我不管你是真的不知情，還是裝的不知情，不過這都不重要，廠花，你給他解釋一下。”

廠花，就是朱厚照給汪直的外號。

這個汪直跟后世電影里的人物氣質簡直太像了，朱厚照都想直接將他賜名為“雨化田”。

反正汪直這個名字也不是他的本名。

可是有一個法統的問題，汪直雖然是自己叫回來的，也是自己用的，但是他肯定是要做皇帝名義上的太監。

既然將來要歸到皇帝的隊伍下，那自己給他賜名就不合法了。

所以只能起了個“東廠西廠一枝花”的外號，就叫他“廠花”了。

汪直也很滿意，他才回京城區區兩天，已經很明顯地感受到太子對他格外的欣賞。

能給自己起外號，說明太子拿他當自己人了。

因此對于這樣一個有些莫名其妙像女人的外號，他也欣然接受了。

站在一邊的汪直聽到到朱厚照的吩咐，他也把那晚宮廷劇變發生的事給李東陽說了一遍。

李東陽聽到之后，簡直心如死灰。

皇帝太子兩人共同被害，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帶領群臣去請愿……

那還說啥，就這行為，判自己一個謀反罪名真的是輕而易舉。

別說夷三族了，誅九族都有可能。

這下李東陽徹底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如果他今天無法爭取到太子的原諒，他李東陽不但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還會禍及家人。

李東陽此時立即下跪拜道：“請殿下相信臣，臣絕無謀反之心?。　?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朱厚照心里已經知道，李東陽謀反的可能性不大。

不過正如之前說的，這事無論真假都不重要。

朱厚照還是語氣輕快地說道：“這事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是來審問你的，我就是想知道，王師父說你對大明對我都很有用，是不是真的？”

這時候李東陽已經完全落在下風了，什么閣老，什么文壇領袖，此刻對他來說，都只是求取太子原諒的籌碼。

李東陽立即說道：“那自然有用，殿下不是打算再造大明嗎？臣愿意為殿下肝腦涂地！輔佐殿下實現志向！”

朱厚照微微笑道：“哦？現在李閣老不嫌棄我了？之前還嫌棄父皇太軟弱，嫌我這個太子沒文化來著？”

李東陽額頭上已經滲出點點的汗液，依然強做平靜地回道：“過去是臣有眼無珠，從殿下最近的表現看來，殿下不但是有治國智慧之人，也是有決斷之人，實乃國之賢君！”

朱厚照呵呵一笑，拍了拍手說道：“難得，難得！能聽到李閣老這樣的夸獎。”

隨后朱厚照語氣一變，有些凌冽地問向李東陽：“李閣老，我自認為，對你也算不錯了，你自己數一數，我給你示好了多少次？”

這是要清算了？李東陽心里有些忐忑，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回殿下，從殿下最開始與臣談及此事之后，處理劉大夏，整頓驛站，創辦報紙，召臣的弟子楊慎入宮做事，都有向臣示好的意愿，臣……愧對殿下的厚愛?！?

朱厚照繼續問道：“原來你都清楚?。∥医o了你這么多機會，你怎么就不肯做個好人呢？非要拉上那些人跟我作對？”

李東陽遲疑一會回道：“臣……確實無法辯駁，還請殿下給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臣一定盡心竭力輔佐殿下。”

朱厚照此時手指輕輕地敲擊這椅子，沉思了起來。

李東陽這家伙慣會見風使舵，不過就像王華說的那樣，這家伙辦事能力確實不弱。

就算現在打倒了他，又能換誰呢？這幫家伙都是一丘之貉，換誰都是一樣的吧。

那既然如此……還不如用一個好拿捏的。

以前自己無法拿捏他，可是經過這次宮變之后，這家伙機緣巧合地兩次逼宮，反而親自將把柄交到了自己首手上。

至于他將來會不會再度背刺自己……

估計他是沒有機會了，只要自己順利掌握到兵權，還怕他反叛？

只要自己練上幾年兵，別說他一個李東陽了，就是整個江南都反了，自己也能殺光他們……

李東陽看著太子沉思的模樣，心里也是緊張到了極致，不知道太子最后會不會饒了自己。

最后，朱厚照還是想明白了，別看自己現在這么強勢，打這個殺那個的，主要是因為大明體制的優越性，還有就是現在是非常之時。

其實自己手里的牌并不算多，雖然是有了一個太監中的天才汪直，不過光靠汪直也是不行的。

朱厚照終于再度對李東陽說道：“行吧，既然王師父都跟我求情了，你又這么肯配合，那我就最后再給你一個機會，李閣老，可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李東陽此時渾身頓感輕松，激動地向朱厚照叩頭說道：“謝殿下恩典！臣一定不負太子殿下的期望！”

這幾個頭不單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他保下的三族磕的。

好險??！果然伴君如伴虎，誰能想到，自己前幾天還是分光無限的李閣老。

馬上身份一轉，就是即將被夷三族的叛亂分子。

朱厚照也不再繼續跟李東陽廢話，最后說了一句：“希望你將來做個好人?！?

就離開了詔獄。

回去的路上，朱厚照問向身邊的汪直，劉瑾二人。

“我剛才是不是特別像個壞人？”

劉瑾立即送上了新鮮的馬屁：“李東陽如此不識好歹的人，他才是最大的壞人，殿下都饒過他的三族了，這么大的恩典，怎么會像壞人呢，殿下才是有大慈悲的菩薩?。　?

朱厚照都聽慣了劉瑾的吹捧了，哈哈一笑，隨后又問向另一邊的汪直。

“廠花，你覺得呢？”

汪直還是一如既往冷靜沉著地說道：“只要能辦成事，做什么好人壞人都可以?！?

朱厚照再度拍手笑道：“哈哈！這話說得好，是你的風格?！?

隨后朱厚照再度問道：“查案的事怎么樣了？”

汪直回道：“已經有些眉目了，目前篩選出了一些嫌疑人，最早明天，最遲后天，應該可以給到殿下一份名單?！?

朱厚照滿意地點了點頭，真特娘的專業??！

從汪直接過案子到現在，才一天半的時間，已經敢給自己預告破案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