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周言此話一出，如同平地驚雷，李思思嚇了一跳。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

李思思的面色瞬間變化起來，最后陰晴不定地開口——

“然后呢？”

嗯，這丫頭怎么這個反應？

這和他預想的發展不一樣。

周言摸不著頭腦，選擇繼續開口道：“自從我注銷超英平臺的賬號，選擇退隱之后，生活并不如意。”

“過了一段時間后，迫于某些原因和經濟壓力，我不得不以重新以【夜劍】的身份活躍著。”

“至于原因……”

周言面具下的神色黯淡起來。

雖然他之前吼道超能崩解癥無法治愈，宣判那是無解之癥，但是他其實心里從未放棄過可能。

一想他接下來的說辭可能會很不妥，周言就很猶豫，但他還是開口說道——

“我患上了超能崩解癥，退隱后也并沒有放棄治療，但是我現在需要一筆資金來治療我的妹……”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沒等周言說完，就被李思思的笑聲猛地打斷了。

她咯咯地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大叔你，你，你說你也得了……”

“超能崩解癥？”

李思思笑的腰都要彎下去，上氣不接下氣。

這個帶著圓框眼鏡的少女此刻絲毫不注意形象地捂著肚子。

周言話語一滯。

他媽的，他真的得了超能崩解癥啊。

“不是——”

“我真得了超能崩解癥啊。”

李思思依舊笑得渾身顫抖。

該死，周言突然意識到他想當然了。

前車之鑒。

上一個在李思思面前自稱【黑炎意志】本尊已經被他錘的不能再死了。

冒牌貨不知道哪里虛構出一套說法竟然蒙中了，與真實原因大致雷同。

這反而導致現在他正主親自上陣，別人已經不會再輕易相信了。

該死的騙子把他的臺詞搶了，簡直就像狼來了的童話故事一樣。

【黑炎意志】退隱故事的說服力已經遭受大大削弱。

李思思大聲笑道：“我知道我之前是有點傻，但你不能拿我開涮吧。”

“【夜劍】，你是和剛才的人到底是同行，還是覺得我人傻錢多？”

少女雙眸在這一刻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周言的身體在這一刻一顫。

這是他親自給這個傻丫頭做的智力啟蒙，他自己必須得直面。

李思思卻滔滔不絕，“妙語連珠”起來——

“黑神是誰都不可能是你好吧。”

“黑神不可能是你這樣市儈的人。”

“黑神當初可是沒有接任何廣告沒有賣貨……”

一連串的話語在周言的腦海里不斷回響。

真是想多了。

這丫頭身上竟然根本沒有什么“智力覺醒”。

——只是對“黑神的”粉絲濾鏡的存在而指責周言的人品。

自己的上一個身份被眼前的少女無限抬高的同時但現在又莫名被貶低了。

這種矛盾的感覺真的讓他渾身發麻。

周言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此刻破碎。

李思思圓框眼鏡下的雙眸似乎閃爍異彩，像是要把周言從頭到腳看個遍。

“【夜劍】，我真的很感激你剛才識破了那個騙子的真面目。”

她表情嚴肅下來，誠懇地說道。

“但是你不要請你再消費我的白月光和我的感情了。”

李思思此刻彷佛著了魔一般，沉睡的記憶被喚醒。

她虔誠的目光彷佛看到了半年多前的場景。

她推推鼻梁上因為剛才的失聲大笑而晃動的眼鏡，然后雙手叉腰，面容肅穆起來，緩緩開口——

“超級英雄，不應該是一個割粉絲韭菜的圈錢主播。”

聲情并茂，真誠而又冷酷，少女的手中仿佛手中捧著一本名言集。

周言一時間被李思思的這段模仿和表演驚到了。

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甚至下意識的想著——這丫頭的覺悟和道德感倒是很高。

但很快一種強烈的既視感吞沒了他。

周言心里一哽。

李思思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道：“這可是黑神曾經的觀點和名言。”

這他媽確實就是他曾經說過的話。

那是他身為【黑炎意志】的時候在直播間指點江山，公開發表過的言論。

李思思意有所指。

簡單的引用使這一句話變成有力的反駁。

公共人物人和他在公共場合發表的觀點和言論一般都不會相矛盾。

更何況【黑炎意志】的塌房，某種意義上，與他的意志，展現出來的人設和觀點無關。

所以這是時代交替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面對眼前的雇主兼死忠粉李思思，周言此時只能無力吐槽一句——

大人，時代變了！此時非彼時！

想到這，他帶著面具的面龐上此刻充滿了戲劇般的變化效果。

處刑。

可惡，這絕對是命運造化弄人的處刑。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那個大名鼎鼎卻塌房的前超新星英雄是一個多么硬氣的男人。

那個曾經不媚俗不同流的超級英雄。

那個代表著自己心中理想主義的死去的他自己。

事到如今，回旋鏢落到了周言自己頭上。

饒是這半年來周言的臉皮和心性被現實毒打再度得到了進化，此刻被過去自己所開的槍擊中，也是心里一陣翻滾，險些破功。

“我……”

雖然來自過去的子彈，無法躲避，直擊要害。

周言強迫自己撕扯開過去的回憶，穩定心性。

偏偏這個時候李思思恢復正常，她得意地看了一眼周言，再次暴擊道：“某主播，說你呢。”

霎時間周言只覺滿頭大汗，渾身發冷像是抑郁癥瞬間發作，生活失去顏色。

他像是被抓住尾巴的賽亞人，帶上海樓石的果實能力者，被抽離尾獸的人柱力。

他睜大雙眼道：“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剛才還看見你在直播間賣貨呢？”

面具下的面龐漲得通紅，周言反應激動，爭辯道：“賣貨不能算割韭菜……職業英雄主播的事，能算割粉絲韭菜嗎？”

回答他的是卻是李思思的白眼——

“E級英雄，這么激動干嘛。”

周言身體一顫。

遭了，被這小丫頭搞心態了。

本來他不可能這么激動的，但李思思剛才的模仿簡直如劍姬的精準破綻打擊，簡直喚醒了周言麻木的靈魂。

讓他一下子短暫地想起了從前。

冷靜冷靜冷靜。

緬懷過去是沒用的，人是要向前（錢）看的。

周言平復心情，重新開口——

“我激動，正是因為那確實是我所說的話。”

“半年前，我確實就是【黑炎意志】，這事，說來話長……”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李思思猛地舉起了手機。

她如同一只小老虎一樣齜牙咧嘴，臉上露出奇妙的表情，威脅著開口。

“大叔你也是學上了最新的詐騙套路現學現用是吧。”

“你信不信我直接一通電話送你進治安局解釋去？”

“【夜劍】！你夠了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