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細弱的火星悄然顯現,就這么突兀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轟隆!
巖漿迸射如柱,噴吐出熾烈炎光,幾條灼熱火舌澆在巖石上,呲出懾人白氣!
所有人都面色驚恐退后,又感覺足底都有些立不穩。
“我依稀記得,這妖魚喜歡食人血,好似還偏好這個部位的?”
王延如磐如松,迎上裕冉兒目光淡淡道。
“你們層層掩蓋,那我就漸次撥開,真相沉于湖底,那就讓它自己上來見人!”
“既要個答案,這就是給你的答案!”
說罷,全場鴉雀無聲,明明周遭熱氣騰騰,氣氛卻凝到冰點。
提前受到王延傳音的落云宗弟子,已經先行推出一股清風,將上方觀望的人群又擊退少許。
令他們驚訝的是,人群比他們還要敏銳的多,老礦工早就輕車熟路,奔撤跑溜出去幾丈遠了。
新礦工后知后覺,邊跑邊看。
一只通體火紅的無眼妖魚乍然騰躍而起,嘴中紅黃交替,口中穢臭難聞。
炸開周遭巖石后,顯露出丈許長短的碩大身軀,它的獠牙翻了翻,張嘴吐出幾具人骨和衣褲來。
又轟然墜了下去,震塌一地的石塊。
那名被王延詢問過的年輕礦工回首瞥見這一幕,驚呼道:
“那是老李頭的衣物!是這條妖魚吃了老李!!”
又有人茫然無措的反應過來,
“這樣大的妖魚得多少人才養得活!落云宗的老爺講的才是真相!”
那名青年猛烈的大喊著,眼神中的震驚無以復加,陣盤似乎也在劇烈運動中損毀,礦道在這時逐漸恢復原本的下行面貌。
衛道微微瞇眼,靈氣磅礴而出,一邊傳音,一邊拔出定命金劍。
八口清氣頓時度入劍身,更顯得劍芒大盛,怒聲道:
“江青,長飛,你先掩護人群撤出去,我與王延來應對裕家和妖魚!”
王延心中一詫,他所剩余的法力已然不多,他本來也起了跑路的心思。
閻江青則稍稍點頭,撥開紫木匣,一瓶半人高的圓口青瓷憑空炸開,碎成漫天散片后,又墜地化成百十個小人,推動著徐長飛與人群撤退。
“中品道術百千琉璃身,最適宜這種場合。”
王延指按狐刀,指腹已經發白,刀氣凌厲得隨時可破鞘而出,既然被點到了那就戰!
發絲在靈氣激蕩中無風而動,一臉從容的質詢道。
“大小姐,如今你還有什么話說?總不至于這魚是假的,你們裕家不知曉此事罷?”
裕冉兒面色終于難看起來,棋盤博弈一人一步,見招拆招,如今的情況是王延落子深入腹地,兵已臨城,刀口就架將帥脖頸之上。
王延這是將軍了!
“我原以為落云宗最為難纏的是衛道與閻江青,現在看來你這王延才是最該先鏟除的人!”
裕冉兒有些狠狠的呢喃道,面上的金銀配飾抖出脆響,頭顱卻驀然低垂下來。
王延和衛道同時有了不詳的預感。
她朝著旁邊的兩名貌不驚奇的大漢恭敬一拜,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施禮。
衛道頭皮一麻,
“世家的人!”
他自認有王延相協助,一人對付兩個煉氣三重境的荒野雜修不成問題,但若對方是世家修士,實力便完全不同了。
世家中少部分人甚至能吃到宗內修士都可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早該發覺裕家這種小家族怎可能有這種等級的奴仆!”
原本只是下人裝扮的大漢氣勢一提,抑靈玉佩再也鎖不住靈氣磅礴,噴吐而出一股更加凝實充沛的氣勢來。
煉氣四層!
衛道嘖了嘖嘴,危機感陡然上升,敵人也懂得韜光養晦寶劍藏鋒的道理,
“兩個煉氣四層修為,你們是哪一家,清河楊家還是滄水陳家?總不至于是松陵方家人?”
“等殺了你二人后倒是可以燒紙與你細談,現在嘛不是時候。”
其中一名大漢冷笑一聲,沉聲回道。
裕冉兒繼續挑動戰火,
“請兩位前輩務必將這二人留在此處,他們是此行的主心骨,外頭的必然靜候消息沒有走遠,只要將他們抓住外頭的也跑不了!”
“好會洞察的女子!你生在裕家也不知是幸是哀。”
王延嘖嘆一聲,望四下震動不止,恐怕這次的坍塌比過往更危險,忙傳音給衛道,
“那妖魚躁動不安,這里恐怕打起來全都會埋葬于此,趕緊先出去再說!”
他原本將此魚當作對戰中最大的變數,但據他觀察下來,這妖魚本身的攻擊性不強。
方才也僅是受到大量血氣的吸引才躍起,如今回到了祭壇之下的巖漿層。
這兩個世家奴仆雖然強,但要他們到了地面上要跑對方未必攔得住。
他又喚出一柄宗內購置的下品靈刀倒插在被掩埋的洞口位置,免得落石坍塌后記不清方位。
其中一名煉氣四層的大漢虛手一抬,翠色流光倏忽擊出!
一個照面的功夫,竟將王延價值連城只用過一次的下品靈刀,直接碾了個粉碎。
王延仿佛聽到了靈石碎裂的心痛聲,上一次還是在石青蟲偷吃的時候。
“就別搞這些小伎倆了。”
那人從容不迫,笑的很是和善。
王延心中怒氣升騰起來,已經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暗想著,
“你怎么也至少要給我吐出一把下品刀的價值來才行。”
另一名虬髯大漢也不含糊,一拍儲物袋,兩頭交纏的小蛟帶著流光勾連旋動,到末端又纏成一個人骨,散發出陰冷的焰火,形成一截半臂長短的人頭骨杖來。
只是略略感受,就體味到了與狐刀接近的氣勢。
“一階中品法器!”
王延判斷道。
一股幽冥的氣息瞬間籠罩,無端有風起,隨即驟然陰風大漲,鬼聲呼嘯!
青色風陣眨眼一出,所到之處土石成灰,砂土立陷,連爆聲也聽不見仿佛被生吞了進去。
王延緊咬著牙,此時的靈氣只恢復了小半,不可硬抗。
正欲往后躲閃,卻見眼前金光大燦,漫天金芒席卷而出,與陰風腐氣對沖后波出浩蕩光紋,掀起煙塵漫天!
兩波巨大的能量對沖后消散殆盡,激發出大片金粒,附著后又消弭在巖壁中。
“九煞陰風乃是中品道術,此子一劍破之,劍和人都不簡單,謹慎些!”
那人互相傳音起了警惕,但他不知道的是,衛道也已經是全力一劍,出劍即全力,從不留手。
“不能在此地糾纏!”
王延靈識全開哪里還看不出敵我差距,對方只是信手一擊,而衛道去了大股靈氣。
他一邊急切的喚出石青蟲想要恢復法力,卻發現這家伙這時竟然不見了,只得回頭繼續尋起上行的土石通道來。
在耳畔不斷有落石聲響起,連中區的礦道也在坍塌!
裕冉兒面目陰沉,看出王延的想法,一根玉色釵子迎風漲大,又凌空炸開阻斷其后路。
爆炸的威勢幾乎將頂部巖層摧垮,王延不能讓他如愿,蓄起不多的靈力一掌對轟,靈氣澎湃而出,僅憑少許靈氣就跟她的下品消耗法器浮云釵對了個半斤八兩。
“你還有法力?”
裕冉兒咬牙切齒,到達現場裕貴仁就傳音與她說個明明白白,她怎么不知道對方大戰將歇,此時正是靈氣虛浮的階段。
手中再度火焰翻飛,焰光高漲,是裕貴仁釋過的焚火鎮字印訣。
只是威力比對方強橫數倍不止,沒有繼續打向王延,而是朝著歸去的通道。
砰!
巖層劇烈抖動起來,大片土石接續坍塌。
令王延意外的是,此女并未繼續出手,而是轉向另一側的世家奴仆,后者本來與衛道戰作一團,突然察覺到這邊的異樣也停了動作。
裕冉兒笑盈盈道:
“走到這一步也是誰都不愿見到的局面,我爹慌忙傳信將我從宗內召回,視我為救命稻草,沒成想我調兵遣將計謀頻出也只搏來個如今的局面,是我小覷了落云宗的智慧。”
“五年之期,好不容易此魚母已經到了產卵的關鍵時刻。我想整個裕家的價值也比不上這條大魚珍貴。”
“猜得不錯的話世家早就在裕家人身上留下了某種印記手段,畢竟我都想得到世家怎可能未有考量?若魚母不成,裕家只要還存在一天,縱使逃到天涯海角也免不了被抓回的命運,一輩子都要為此事日夜操勞。”
“我問你們,是否我裕家人大可死絕,魚母也不能死?”
兩個大漢均是沉默,不置可否。
裕冉兒冷笑一聲,又繼續道,
“你們以為惑心石便是最后的保險?我向來不愿意把命運交到別人手里。”
“我早已安排好退走的馬車你們都內心清楚,那此行又把你們兩個世家的人帶過來是為何?”
“我的道術攻擊性不強,但范圍足夠大,憑借土石之力,將幾位都留在這里不難。”
言罷周遭的土行元力瘋狂涌動,塌陷之勢更加猛烈!
兩人面色皆是一變,黃陣空和裕貴仁更了解裕冉兒,才更加害怕,他們剛丟了修為,一路過來不就是為了在其庇佑下保回條命來。
“小姐?你這是要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