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潤十一年，冬十一月二十三。

雷州，京城。

張永從清水縣日夜兼程回到了皇宮，將周謙對密折的回復(fù)信親手遞交到了晉皇的手中。

當(dāng)夜，晉皇在暖閣反復(fù)將周謙給他的密信看了十一遍。

劉瑾十三次催晉皇休息，都未得到回應(yīng)。

等到黎明時分，晉皇才將手中的密信緩緩合上。

隨即連續(xù)給大晉境內(nèi)分封的四位藩王寫去了書信，書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

大概是四位藩王這些年不在京城，晉皇想念他們的緊，最近又逢多事之秋，晉皇身邊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就更加思念他們了。

特邀前來京城小聚，兄弟團(tuán)聚。

“……”

十一月二十六日，距離雷州最近的薊州北山王司馬鋒于落日前趕到了京城，在暖閣中見到了晉皇。

兩兄弟只敘舊、喝酒，不聊其他，暖閣之內(nèi)相談甚歡，一直持續(xù)到了深夜。

十一月二十七日，青州寒山郡恭王赴京，晉皇與二人喝酒小酌，氣氛融洽，又是敘話到了半夜。

十一月二十八日，年紀(jì)最小，距離京城最遠(yuǎn)，位于越州的齊王司馬齊也風(fēng)塵仆仆趕到了京城。

四人相談甚歡，把酒促膝長談。

但剛?cè)胍梗瑫x皇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先離開休息了。

而時間回到三天以前，位于青州成守郡的寧王司馬遲也收到了從京城里傳來的皇帝的口諭。

“……”

篤篤——

書房中，司馬遲和姜平相對而坐，司馬遲的面色略顯陰沉，面前擺放著那封口諭。

手指敲擊著桌面。

節(jié)奏略顯凌亂。

“姜平，你說……陛下這個時候說想我們兄弟了，召我們四位分封各地的藩王回京，說是聚一聚。”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發(fā)現(xiàn)我做的事了？”

寧王語氣中有些許的慌亂，朝著對面的姜平詢問道。

姜平沉吟了片刻，緩緩搖了搖頭。

“王爺，屬下認(rèn)為應(yīng)該不是。”

“若是陛下真的知道王爺和苗疆人合作做出這些事情來，怕是不會以這種方式邀請王爺赴京。”

“怎么不會？”

司馬遲反駁道，“如今大晉剛經(jīng)歷了大災(zāi)，他知道是我和苗疆人合作，也不敢公然叫軍隊來捉拿我，他怕我成了氣候，怕我狗急跳墻，將大晉徹底鬧得分崩離析。”

“所以才用這種方法邀請我入京。”

“一旦進(jìn)了京城，我還有命？”

見司馬遲情緒激動，姜平輕聲勸慰道，“王爺，您多慮了。”

“大祭司死后，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們和苗疆人的關(guān)系，陛下此舉，頂多就是試探。”

“試探？”

寧王冷笑一聲。

“他若是試探的話，如何能精確的選到本王這個王爺頭上？”

“那么多郡守，那么多邊軍將軍，那么多封疆大吏不選？”

“就選到了四位王爺?shù)纳砩希俊?

姜平眼底深處閃過了一絲壓抑極深的鄙夷，低聲回答道，“王爺，封疆大吏也好，郡守也好，將軍也好，無論在何地都是三權(quán)制衡，想要單獨做這種事絕無可能。”

“只有王爺有可能。”

“所以，陛下應(yīng)當(dāng)是猜測四位王爺中有人和苗疆人合作，此次邀請您和其他三位王爺去京城，應(yīng)當(dāng)只是一個試探。”

“若是您不去，或者去的晚了，那才是會被陛下懷疑。”

“……”

寧王聞言沉默了下來。

他思考了片刻，眼神中帶著淡淡的懷疑，抬起頭看著姜平低聲問道，“當(dāng)真如此的話……”

“本王是一定要去京城一趟的？”

“是。”

姜平點頭道。

“王爺不得不去。”

“去了，才能洗清嫌疑。”

“可……”

寧王還是有些猶豫。

“王爺一共就四個，若是陛下懷疑其中一人，定然會試探，我該如何？”

“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端倪，豈不是滿盤皆輸？”

姜平深呼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耐低聲解釋道。

“陛下既然是試探，就一定有試探的手段，應(yīng)對這些試探王爺從容一些就行，陛下要什么你給他什么，要您做什么您做什么就是。”

“……”

“好吧。”

寧王嘆了口氣，“這京城看來本王是非去不可了。”

“既然不能拖。”

“姜平，叫人備馬吧，本王現(xiàn)在就出發(fā)。”

“誒，王爺且慢。”

姜平一把拉住了寧王，沉聲道，“王爺，您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何事？”

寧王皺眉問道。

“王爺需要將所有兵器和軍隊都藏起來，約束所有手下，不得在任何情況下囂張跋扈，透露出謀逆的端倪。”姜平回答道。

“這是為何？”

“陛下召四位王爺回京恐怕只是第一步，他試探的同時，定會派出暗衛(wèi)前往包括您在內(nèi)的四位王爺?shù)姆獾匕抵姓{(diào)查，尋找線索。”

“王爺若是不將兵器和軍隊藏起來，約束手下。”

“恐怕這些在暗衛(wèi)眼皮子底下，很難不被發(fā)現(xiàn)。”

“……你說的有理。”

寧王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這樣吧。”

“本王走后，這些事就交給你來做。”

“本王會傳出命令，本王不在成守郡的這段時間，所有人見你如見本王。”

“多謝王爺信任。”姜平連忙行禮。

“走了！”

寧王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恭送王爺！”

……

十一月二十九日，寧王才慢慢悠悠趕到了京城。

來到京城之后，寧王才知道就連距離最遠(yuǎn)的，在越州的齊王都比他早一天到達(dá)京城。

陡然間，寧王心中咯噔一聲，有些心虛。

當(dāng)天四兄弟齊聚。

晉皇在暖閣關(guān)起門來，好酒好菜和四兄弟一起把酒言歡。

只是……

這四兄弟齊聚的把酒言歡卻僅僅只持續(xù)了一個多時辰，期間晉皇也沒了前幾次的熱情。

最終，這頓飯匆匆結(jié)束。

而自今日之后，四位王爺便住在了皇宮里，但晉皇卻是一次都沒再見過他們。

除恭王外，其余三位王爺心中都有些慌亂。

而且，不知道從何時起，一則消息在四位王爺?shù)亩袀髁似饋怼?

說是——

陛下之所以召見四位王爺，是因為陛下懷疑這四位王爺中有人里通外敵，和苗疆之人串通起來傳播瘧疾，意圖將大晉分裂，裂土為皇。

再加上晉皇面見四位王爺?shù)膽B(tài)度，把酒言歡的時間，以及四位王爺分別趕到京城的時間……

不用晉皇做任何事。

懷疑的種子就在各位王爺?shù)男闹蟹N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