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劉喜的話,大祭司只感覺一陣濃濃的絕望席卷而來,眼前天旋地轉,若不是身后靠著一棵大樹,他幾乎都要摔倒在地上了。
緊接著,大祭司心中便又被無盡的憤怒填滿。
他死死拽著劉喜的領子嘶吼道,“這是他給我安排的藏身地點,卻連暗道都沒有?”
“他是要故意害我?”
“要卸磨殺驢?”
“不,我家主人絕無此意!”
劉喜趕緊搖頭否認。
語氣急促地解釋道,“大祭司,我家主人本來給您安排住在鄭秀那里,他那個園子所處位置極好,四通八達,也修了至少三條地道。”
“是……是您信不過他,給他夫人下了瘧疾。”
“后來您又不在他那里住了,跑到我這里來。”
“我這里……”
“是主人給您的備用選項啊。”
“自然比不上鄭秀那里。”
此時劉喜只知道大祭司將藏身之處從鄭秀那里換到了自己這里。
但還不知道鄭秀已經被大祭司屠了滿門。
若是知道的話,他當初肯定就不會讓大祭司進來他的園子。
“呼……”
大祭司欲言又止,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說穿了,這一切似乎都是他咎由自取。
若不是他多疑,執意要給鄭秀的妻子下上瘧疾,或許就沒有鄭秀偷偷治病的事。
也就不會有自己在謹慎之下滅人滿門。
更不會轉移到這里來。
到了現在,也就不會被人堵住了大門,連個逃生的密道都沒有。
“……”
“殺!”
“活捉大祭司!”
“官升四級,三萬兩白銀!”
“殺啊!”
聽著前院越來越靠近的喊殺聲,大祭司心中那口氣徹底散了。
他知道,他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逃生的機會。
甚至要被大晉的人活捉。
接下來等待他的就是嚴刑逼供。
甚至拿他去和苗疆談判,蠶食苗疆的土地。
“誒。”
大祭司身形佝僂了下來,深深嘆了口氣。
眼神悲愴地看著眼前站著的十幾個苗疆勇士,顫抖著舉起了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顫抖著聲音對著他們呢說道。
“一招錯,滿盤皆輸。”
“是老夫害死了你們。”
“不過……”
大祭司話鋒一轉,臉上的表情又變得狠厲了起來。
“我們縱然是死,也不能給這群大晉人留下活口,好讓他們拿著我們去跟苗疆談條件。”
“他們或許會殺我們的同胞,奴役我們的女人,侵占我們的國土。”
“咱們,能讓他們得逞嗎?”
“不能!”
這群苗疆戰士們從大祭司的口中聽明白了,這是他們最后的時刻了。
到了他們為苗疆,為自己的國家做最后一件事的時候了。
一個個苗疆戰士紅了雙目,大聲嘶吼。
“不能!”
“不能!”
其中一位百夫長握緊了腰間長刀的刀柄,血紅著雙目,朝著大祭司吼道。
“大祭司,我們可以死在這里,但您不行。”
“您是我苗疆的希望!”
“我們還有一戰之力,我們愿意用我們的命,為你殺出一條生路!”
大祭司聞言搖了搖頭。
低聲道。
“這里是大晉的國都,外頭有五萬大晉的軍隊,我們只有十幾個人。”
“殺不出生路了。”
“我知道很多消息,對于苗疆……我的意義也很大,我不能讓他們活捉。”
“是我對不起你們。”
說著,大祭司朝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隨即,他雙眼猛閃起厲芒,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寒芒一閃!
劉喜的脖頸上立刻出現了一條血線。
他瞪圓了眼珠子,雙手死死捂著脖子,但鮮血還是從他指縫中汩汩流淌了出來。
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瞪著大祭司。
似乎在問為什么。
大祭司嘆了口氣,低頭將刀刃在身上的袍子上擦干凈。
低聲似是解釋般地說道,“我不確定你是否是個硬骨頭,會不會在嚴刑中交代你主人。”
“我不敢賭。”
“所以,我還是認為死人的嘴巴最牢靠。”
“你我即便是死,也不能讓大晉的皇帝知道幫助我苗疆的內鬼是誰。”
“縱使我死了,你大晉終有一日還是會被他攪亂!”
“分崩離析,哈哈哈哈……”
笑聲忽然戛然而止,大祭司仰著頭,用擦凈的刀刃干凈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任由鮮血流淌。
他身子緩緩倒在了地上。
生機快速消散,他瞪圓了眼珠子,臉上還帶著一抹戾氣和解恨般的笑意。
“大祭司!”
“大祭司大人!”
見此一幕,苗疆戰士們怒發沖冠,瘋狂地咆哮了起來。
“啊——”
“為大祭司報仇!”
“殺!”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殺啊!”
他們抽出腰間長刀,義無反顧地朝著已經沖到后院來的大晉士卒。
刀刀瘋狂,不躲不避,只為了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見這群苗疆戰士如此瘋狂,大晉士卒也不敢托大,只好全力廝殺。
不消片刻之后,十幾個苗疆戰士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為此,五城兵馬司的士卒也付出了幾乎一樣多的代價。
突破了這群苗疆戰士的防線,士卒們興奮地繼續朝著后院而去。
可當他們看見倒在血泊中的大祭司的時候,一個個都傻眼了。
“……”
“死了?”
圍墻上還有細微的火舌吞吐,司馬如雪站在后院中,看著腳下已經沒了聲息的大祭司,銀牙緊咬,心中怒氣翻騰。
咬牙切齒道,“當真是夠果斷的。”
“不過,人死就能債銷了嗎?”
“將所有尸體給我帶回去,砍下頭顱用石灰防腐,等著和剩下那四百多苗疆人的頭顱一起,在我大晉都城南邊河畔鑄成京觀,昭告天下!”
“是!”
沒能拿到活捉大祭司的戰功,這群五城兵馬司的士卒心中也帶著巨大的怨氣。
一群人沖了上來,揚起長刀砍下了所有苗疆人的頭顱。
拎著頭發,滴著鮮血。
一行人回了營。
……
暖閣中,司馬如雪跪在地上,語氣低沉地朝著晉皇匯報了此戰的結果。
晉皇沉默了。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
語氣中滿是無奈,“這苗疆大祭司還真算個人物,居然如此果斷,這么一來……首惡雖除,但這叛徒的線索怕是斷了。”
“兒臣覺得未必。”
司馬如雪低著頭,咬著牙道,“或許有一個人還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