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的舉子聽見周圍的聲音，和裴乾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盡是得意。

連帶著這舉子看著周謙的眼神也變得不屑了起來。

微微仰著頭，慢條斯理地對著周謙說道，“周解元，我這首詩還不錯吧？”

“別愣神了。”

“請賜教吧！”

聲音落下，念詩的侍女一臉擔心地看向了周謙，緩緩抬步朝著周謙走去，想等周謙寫好，她再念出來。

“不必。”

周謙卻對著侍女一擺手。

“姑娘就在那便好，不必麻煩了。”

舉子臉色微變，眾人也都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不知道周謙要做什么。

卻見周謙悠然從自己的桌案邊上離開，散步般地走到了左右人中間。

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淡淡道，“何必那么麻煩？非要寫出來？”

“胸有丘壑，念出來就是了。”

說著，周謙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后，周謙笑著道，“你這首是愛情詩，那我也現場作一首愛情詩。”

“此詞名為，《鵲橋仙》！”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諸位，請品鑒！”

“……”

周謙話音落下，整個院中，瞬間一片鴉雀無聲。

剛才作詩的舉子只覺得五雷轟頂，臉色蒼白，身體竟然有些站不穩了！

裴乾面色陡然難看了下來。

啪啪啪——

邱千首先忍不住拍起了巴掌，雙眼晶亮，看著周謙滿是驚喜的神色。

“好，好啊！”

“沒想到本官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有人能夠自創一首詞牌名。”

“偏這詞的質量也真是絕……”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絕，太絕了！”

邱千朝著身側臉上憂愁化開，變成濃濃的欣賞的武忠開和恭王問道。

“武大人，王爺。”

“周謙這首《鵲橋仙》怕是能進歷屆鹿鳴詩前五吧？”

“前五？”

武忠開哈哈大笑。

“本官覺得，榜首都行。”

“不錯！”

恭王認可地點了點頭，“比起前一首詩，周謙的這個《鵲橋仙》立意更加的有格局。”

“若是兩清至死不渝，又何必貪求卿卿我我的朝歡暮樂呢？”

“這才是愛情啊！”

迎著那舉子難看的臉色，周謙笑著道，“承讓，其實你的那首詩也不錯的。”

“只是跟我比，還差點意思。”

那舉子臉色更難看了，一陣青一陣白的，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訕訕坐回了位置上。

這可是他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來的詩，沒想到……

這周謙，到底是什么妖孽？

愛情詩作的也這么好？

但他卻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在眾人還在驚詫，還在仔細回味周謙這首《鵲橋仙》的時候，周謙卻是已經自己走到了第二個舉子面前。

再看了一眼后者桌案上的詩詞之后。

周謙輕蔑一笑，“閨怨詩？你這首未免也太不大氣了。”

“你！”

舉子反應過來，正要反唇相譏。

“聽好了！”

周謙卻是已經將同樣是一首閨怨詩念了出來，“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

邱千傻眼了。

恭王傻眼了。

還在回味《鵲橋仙》的武忠開張大了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連裴乾和周謙對面的舉子，手指都哆嗦了起來。

周謙，閨怨詩也這么厲害？

這特么是人？

啪！

吳千石一拍大腿，渾濁的雙目中爆出精芒來，忍不住大聲夸贊道。

“好！”

“少年狂傲，還有與之相配的本事！”

“乃當世人杰！”

周謙朝著吳千石看去，雖然不認識，但點頭示意，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林醒白捋著胡子，瞇著眼笑了。

有那么高的醫術，詩詞造詣也是同輩人難望其項背，當真是妖孽！

“這首詩……該當排第幾？”

邱千咽了口口水，求助般地朝著身邊兩人問去。

武忠開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嚴肅道。

“與其現在就分個高低，我想到了一件更加驚世駭俗的事……”

“什么？”邱千一愣。

“周謙今日的這十首詩，有可能全占前十的位置。”

恭王吐出了這句話，眼中已然是化不開的濃濃的震驚。

“什么？”

邱千瞳孔一縮，激動地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周兄，厲害！”司馬鈞漲紅了臉，大聲叫好！

“……”

“快看！”

與此同時，不知道誰發出了一聲驚呼，“周謙歇都沒歇，又朝著第三個人走去了。”

“什么？”

邱千傻眼了，滿場的舉子也都傻眼了。

他們此時的心中，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完全拋卻了其他所有雜念，看向周謙的目光中滿是崇敬。

即便不愿意承認，但他們心中已然沒有了與之相對比的心思。

只見周謙走到了第三人面前站定，看著緊張慌亂的后者，抿起嘴唇微微一笑。

“送別詩？有意思。”

周謙想都不用想，張口就來，“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如何？”

舉子傻眼了，他嘴唇哆嗦了一番，只好悻悻坐下。

還如何？

他配評價嗎？

周謙走向了下一個。

“哦，你這是行旅詩。”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第五個。

“邊塞詩？”

“剛好我還有一首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詠史詩？”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

“詠物詩？”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詠懷詩？”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懷古詩？”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

在眾人驚駭，近乎是麻木的神情下，周謙快刀斬亂麻，不帶任何停頓地將九人虐了個體無完膚。

臉上已然帶著笑意，走到了臉色蒼白幾欲站不穩的裴乾面前。

低頭看去。

這一瞬間，裴乾甚至生出了想把自己的詩詞遮住的羞憤感覺。

周謙卻是輕笑一聲。

“居然是中秋詩？這是為中秋準備的嗎？提前拿出來揚名？”

“那可不能讓你如愿。”

看著裴乾臉色越來越難看，周謙殺人誅心般地拿起了他桌案上的毛筆，掃開他的作品。

重新拿了一張干凈的宣紙，落筆。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