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寒？”

還沒等林醒白接話，本來就不爽的排隊的百姓們更不爽了，忍不住先開口了。

“姑娘，你看看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林藥王到底在治什么病？”

“這是跌打堂，林藥王今日不治風(fēng)寒。”

“再說了！”

排隊的百姓衣衫襤褸，上下打量了一眼衣著華貴的凌若霜，眼中閃爍著濃濃的嫉妒和不屑。

“看你穿衣打扮，應(yīng)該是什么大戶人家吧？”

“但大戶人家也得排隊！”

“沒看見大家伙都在排隊嗎？你憑什么插隊？”

“若是惹得林藥王不快，這病，就算林藥王明日坐診風(fēng)寒，你也治不了。”

凌若霜眉頭微皺，沒有理會這群人，而是朝著林醒白走近了幾步，鞠了一躬，再次誠懇地說道。

“林藥王，求您走一趟，幫幫小女子，人命關(guān)天。”

林醒白聞言，終于緩緩抬頭看了凌若霜一眼。

他溫和一笑，指著面前排了不知道多長的隊伍，淡淡道，“這里都是病人，且已經(jīng)排隊了許久了。”

“我得先為他們看病。”

“不管什么身份，次序亂不得。”

“風(fēng)寒不是小病，姑娘就不要在我這浪費時間了，還是去找其他郎中吧。”

凌若霜見勸不動林醒白，只好說出周謙的身份。

她低聲對著林醒白說道，“林藥王，感染了風(fēng)寒的是周謙的妻子。”

“是誰都不……”林醒白覺得這姑娘三番兩次的不懂規(guī)矩很冒昧，正要催促他離開。

卻忽然閉上了嘴。

轉(zhuǎn)頭死死盯著凌若霜，“周謙小友？你說的是周謙小友，賣糖霜的那個？”

“對！”

凌若霜點了點頭，隨即松了口氣，看林醒白的反應(yīng)，去給楊曉蕓治病應(yīng)該是沒問題了。

得到凌若霜的承認(rèn)，林醒白臉色一變，立刻站了起來語氣急促地問道。

“曉蕓姑娘如今情況如何？嚴(yán)重嗎？”

“周謙呢？”

“以我對他的了解，周謙小友不是會科舉舞弊的人，他如今人在何處，有沒有洗刷冤屈？”

凌若霜見林醒白如此急切，便趕緊回答道。

“曉蕓姑娘感染風(fēng)寒，額頭有些發(fā)熱，此時還未退燒。”

“至于周謙，已經(jīng)洗清了冤屈，此時正在我那汀香園中照顧曉蕓呢？”

“周謙小友也在？”林醒白頓時雙眼一亮。

臉上露出了濃濃的喜色。

當(dāng)即也不再猶豫，轉(zhuǎn)身朝著排隊的病人們抱拳一禮，“諸位，在下有些私事要去處理，你們且在這稍等片刻。”

眾人面色一變，正要出言阻止，卻聽林醒白再次說道，“為表達歉意，此次看診費用減半。”

“諸位多體諒。”

說完，在一群百姓們還在愣神中，林醒白便跟著凌若霜離開了跌打堂，上了巷子外的馬車，直奔汀香園而去。

在貧民區(qū)出診，所有人都得排隊，這一規(guī)矩是林醒白自己定的。

自己定的，自然自己能破。

別說還給了這群百姓補償。

且跌打損傷等得起，外感風(fēng)寒可等不起。

不說什么醫(yī)之大者為國為民，林醒白認(rèn)為自己就是個小人物，沒那么崇高的理想。

遇到事了，肯定想著先給自己的朋友治病。

完事了，再醫(yī)之大者為國為民，也不遲嘛！

“……”

“哼，林藥王還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苦百姓，說走就走了，把我們晾在這里。”

“我看他的醫(yī)德也不怎么樣。”

“你快閉嘴吧！”

這人剛抱怨了兩句，身邊一人便開罵了。

“林藥王若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就不會來這里坐診治病了。”

“再說了，人家說的很清楚，他此番去出診的是他的朋友，且還給了我們費用減半的優(yōu)惠，還有什么好說的？”

“……”

此人話音落下，剛才說話那人臉色一紅，低著頭也沒話說了。

“誒？”

“周謙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呢？”

“不是前幾日說是鄉(xiāng)試舞弊那小子嗎？”

“舞弊？”

“你聾了啊？”

“沒聽剛才那個女子說，周謙科舉舞弊已經(jīng)被沉冤昭雪了嗎？”

“啥時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你是什么玩意，你配知道嗎？”

“……”

人群中沉默了片刻，一人接著陰陽怪氣地說道，“沉冤昭雪了又怎么樣？”

“他還能一躍成為解元不成？”

“這次的解元可是裴乾裴公子！”

“人家那詩詞寫的，嘖嘖……”

“周謙？”

“他能中舉人就不錯了，他要是能成解元，老子不穿衣服在清水縣城倒立走一圈！”

“霍，這么大的賭注？”

“這可是你說的？”

……

汀香園后門，一駕馬車急匆匆停了下來，轎簾掀開，凌若霜和林醒白兩人先后下了馬車。

在凌若霜的帶領(lǐng)下，林醒白快步趕到了周謙和楊曉蕓所在的小院子里。

還沒進院子，林醒白便聞到了一股從未聞到過的藥香。

鼻子下意識聳動了兩下。

“嗅嗅——”

他雙眼一亮，快步?jīng)_進了院子里，一抬眸便看見了正在院中一顆銀杏樹下扇著扇子熬著藥的周謙。

林醒白自然猜的出來，這藥是周謙熬給楊曉蕓的。

但這藥的味道……他卻是從未聞過。

不過，周謙的醫(yī)術(shù)他有所了解，知道這藥并不是周謙胡亂配出來的。

一定是有所依據(jù)。

這下，林醒白更有興趣了。

治療外感風(fēng)寒的方子無非就是那幾個而已，可今日卻在周謙這里見到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方子。

這如何能讓林醒白不興奮。

“誒？林老哥？”

“凌姑娘？”

“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周謙聽見身后的動靜轉(zhuǎn)頭一看，便看見了林醒白和凌若霜，頓時有些詫異地問道。

“呃，咳咳……”

凌若霜咳嗽了兩聲，表情稍微有些尷尬。

朝著周謙笑了笑，“我得到消息，林藥王正好在咱們清水縣中，曉蕓姑娘感染了風(fēng)寒，若是請林藥王也來瞧一眼的話，曉蕓姑娘應(yīng)該能好的更快。”

周謙一怔，隨即笑著點了點頭，“如此，那便多謝了。”

他自然知道凌若霜這么做是好心，畢竟任你跟誰說他一個年輕讀書人會治病救人，誰都會不信吧？

不料，不知何時站在砂鍋一旁，聞了許久的林醒白卻是滿臉慚愧地嘆了口氣。

“周小友的手段，老夫我望塵莫及，談何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