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咧！”
老瞎子慘嚎一聲，絲毫不顧及圍觀人的異樣眼神，原地哭嚎著。
“嘖嘖，這老瞎子怕不是個瘋子吧，我還以為他很靈驗，現在來看，還是離遠點好。”
“是極，走走走！可別生出什么事端。”
圍觀人互相看了幾眼，目有忌憚，轉瞬間就消失無蹤。
要不說月城人精明呢，放在一般情況，這得是看熱鬧的好時候對吧？
其實不然，近百年的混亂中，月城可謂是妖魔橫行，各種怪誕傳說層出不窮，這也訓練出了一群極為自律的月城人。
怎么說呢，愛看熱鬧不錯，但是這熱鬧但凡有一丁點不對的地方，所有人肯定火速溜走。
如果情況允許的話，那些溜走的人，大部分還會在附近的教派中逗留一晚，用以驅邪。
你就說穩不穩吧？
像是顧衍記憶中的那些恐怖片，總有些極其腦殘的男女主，會做出令人咂舌的沙雕舉動。
然而此類事件若是發生在月城，你就放心吧，月城人個頂個溜的賊快！
且不說周邊人的反應，顧衍此時也是愣住了。
怎么，剛剛那位富貴婦人給錢的時候，你腆著一張老臉咧嘴笑，到我這就開始哭喪了是吧？
“老先生？這卦？”
“卦！卦！卦！卦個什么玩意，破壁地方，老子再也不來了！”
嘴里叫罵著，老瞎子覺得心里都在滴血啊！
天機九卦，非自主可選。
往日里，那些大人物為了求這一卦，哪怕未能成卦，提前給出的卦金也是驚人的。
然而此刻，該巧不巧的，僅僅一枚銀丁，就落了卦象，去哪里說理去?。?
啪！
甩手給了自己一巴掌，老瞎子悔不當初，直道自己嘴賤：
“緣分！叫你緣分！叫你貪錢！叫你嘴賤！”
橫豎又是幾個巴掌下來，老瞎子心情終于平復下來。
他深吸一口，顫抖著解下頭上纏著的黑布。
真不是他小氣，而是這天機九卦，顧名思義，一輩子只能窺九次命運脈絡。
前三次倒是沒什么事，從第四卦開始副作用就明顯很多了。
到了第七卦，修為倒退一個大階梯，第八卦，全身修為盡失去，而第九卦，便是命卦，需以命相抵！
而今日，便是他的第七掛！
黑布一層層脫落，等到盡數去除后，一雙漆黑的眼睛展現在顧衍眼前。
和常人不同的是，老瞎子的眼睛沒有眼白，被純粹的黑所填滿。
他視線一落在顧衍身上，身子陡然一顫，情不自禁朝身后躲閃，
“邪！”
不等另一個字說出，他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臉上突然堆砌難看的笑容。
“謝...謝謝的謝，謝謝你?。 ?
而此時，顧衍臉色陰沉，哪里相信對方的鬼話。
心中了然，這老瞎子分明看透了他的身份。
“只只！你不是說，神月體到了這個地步，別人不會看得出來嗎？這是怎么回事？”
神月體進入皮肉階段后，雖然隔絕了本源黒焰對靈性的吸納，但同時，邪祟的顯像特征也就此隱去。
沒想到誤打誤撞的，竟然在此處漏了身份！
只只此時也極為詫異，不是詫異于對方看透了顧衍的身份，而是她明白了眼前這老瞎子的身份。
“天機九卦！他是窺命人一脈！”
“弄死他？”
“別別別！你打不過！他既然是窺命人，便不會對你產生威脅?！?
只只說著，真怕顧衍動了手，繼續解釋道：
“他們這一脈窺視命運，不動殺機，不沾因果，與算卦以外的任何事，他們都不會深究，更不會泄露出去！顧邪祟！這次你賺大了！”
只只沒想到，竟然在這里碰到了窺命人一脈。
當年神月舉全教之力，尚未尋得對方所在，沒想到如今在神月宮前，便遇到了對方。
如那刻舟求劍，劍雖出，舟已成朽木。
顧衍聽只只這樣說，雖然猶有疑惑，但明白碰到好事了。
臉上的殺機快速收斂，蹲起的步子往前又靠了兩步，笑容和藹，溫暖可親。
“這謝什么，不客氣，說來，還得勞煩您呢！”
站在一旁的壯碩漢子阿鬼本想上前阻攔，見老瞎子擺手，便定在原地。
老瞎子定了定神，把顧衍遞過來的銀丁往地上一扣，瞬時間，一個模糊的結界出現在三人四周。
在外界看來，人還是人，物還是物，但卻沒有一道目光再看向這里。
“邪祟？”
老瞎子試探性的問道。
縱然心底已經完全肯定，但對方畢竟披著人皮，怎么也得確認下。
“嗯哼?！鳖櫻苌裆嫖犊聪蛩?
老瞎子一拍大腿：
“真特娘離了大譜！我窺命人萬古流傳，上到帝王下到百姓，什么人都算過，今個竟然給邪祟算命，實在是...”
后悔也來不及了，木已成舟，老瞎子哀嘆一聲，低下頭，猶猶豫豫，還是撿起了一枚半甲到手中：
“上坎下離，位在東方，游龍向，居首，偉正，卦象混皇，奇了怪了，一個邪祟，還能有這么個來歷？”
他自語著，也并不多么意外，邪祟嘛，怎么著都不讓人意外。
他逐一拾取地上的半甲，每次撿取的時候，都會說出讖語：
“上乾下離，位在正中，居堪合，位中，天火同人，上下合同，卦反，死卦，卻亦有生，怪了，生死假同！”
“上震下離，位在西方，居合印，金位，雷火相向，驚蟄而起，望月而生，生卦，卻亦死同?！?
“上離下坎，位在東方，水火相濟，命得貴人，同源同屬，月只相向，合卦，殊途同歸。”
“上巽下離，位在北方，風火共鳴，死中求生...死中求生，風天小畜，生死有擇?！?
五枚半甲一一落于掌心，而后，老瞎子眼角抽搐，卻還是一咬牙，甩手拋向空中。
五枚半甲在空中相撞，叮鈴聲響成一片，隨后等老瞎子抬眼望去，目中的漆黑盡數散去，化為一張黑色的棋盤。
半甲錢轟然落下，雖是毫厘之重，落在棋盤上時，卻如泰山壓下，每落下一枚，那凌空漂浮的黑色棋盤就落下一分。
等五枚半甲全數落下，棋盤已經跌在腳下。
顧衍正眼看去，棋盤四角分明各占一枚，而第五枚錢幣，則是穩穩落在中央。
老瞎子雙目已經變成灰色，其中一片混沌，似有流云在目中，神異非凡。
他喃喃開口：
“大占，大合，大死，大生，氣吞山河，游龍相，屬焰，求生?！?
惶惶間，他抬起頭去看顧衍，喃喃開口：
“命屬：蒼梧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