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僵持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橘井朝衣的弱點就是這個心高氣傲、不肯服輸?shù)男愿瘢呀?jīng)看清楚了！

所以，就算會導(dǎo)致一起跳進火坑的結(jié)局，她也絕不肯收回之前說過的話。

只會像現(xiàn)在這樣，試探著伸出指尖，觸摸被放在桌面上的女式制服。

“姬野君，你真的要抱著同歸于盡的愚蠢念頭，不選擇我們互利共贏的路線嗎？”

“哈哈，我覺得雙輸?shù)慕Y(jié)局更刺激一點。”

姬野理灑脫一笑，“又不會留下任何影像記錄，你在擔心什么？”

女仆小姐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偷偷將數(shù)碼相機藏進袖子中。

“這話應(yīng)該奉送給你。”

橘井朝衣抱起桌上的制服，冷冷地望過來，“我會將姬野君之后的羞恥模樣牢牢儲存進海馬體的。”

“我也一樣。”

俗話說和平建立保證相互毀滅的能力之上。

換句話說，如果兩人都掌握彼此的黑歷史，就等于沒有人有黑歷史！

姬野理拿著衣服，退進客廳側(cè)面的小房間，反鎖上門。

雖然外表是小學(xué)男生的制服，但大小卻相當合身。

換上長褲，套上針織背心后，站到落地鏡前，倒映出來的樣子其實也沒糟糕到哪里去。

但還是稍微有一點點羞恥感。

將帽子留在房間里，姬野理打開門。

進入眼簾的，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纖細的手腕自淡藍色的長袖背心中探出，似乎不習(xí)慣松垮的袖口般活動著。

白色的領(lǐng)口與頸項的肌膚相互映襯，梳理整齊的長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披在身后。

仿佛年齡一下子倒退了幾年，有種奇妙的稚氣感。

加上她還低著頭，垂下雙手后拽了拽天藍色的輪褶裙，仿佛要掩蓋住白皙的大腿和腳上紅白相間的室內(nèi)鞋，更加像是被叫出來見親戚，但又掩藏不住害羞的……

小學(xué)生。

忍住，還不能笑！

但是，這么好笑的事，又怎樣再忍了？

將記錄在視網(wǎng)膜上的情景消化完畢，姬野理就要忍不住放聲狂笑。

“姬野君，如果你敢笑出聲，我就讓茉莉把拍下的你的照片傳播到網(wǎng)上。”

橘井朝衣（小學(xué)生著裝）指向蹲在客廳角落里，端著數(shù)碼相機的女仆。

“——什么？”

姬野理大吃一驚，“謝絕盜攝！話說回來你明明自己也在鏡頭中，不去阻止她嗎？”

“哼。”

橘井朝衣挺直身子，小學(xué)生制服的胸口位置微微隆起，看上去分外煽情與背德。

“就算茉莉拍下了現(xiàn)在的場景，她也不敢違抗我的命令，但卻能保留威脅你的證據(jù)。”

“在她準備了女款制服之后，你還敢這么信任她嗎？”

姬野理挑撥離間。

“大小姐，這是誣陷！”

女仆小姐急忙放下手中的相機。

“你看，這個表情分明就是惋惜！”

姬野理模仿起對方的語調(diào)，“【真可惜，拍不到大小姐丟臉的樣子，以后要求漲薪時該怎么辦？】”

“不要學(xué)我說話！”

就在他們兩個要吵起來的時候，橘井朝衣終于忍無可忍。

“不準吵架！”

她喝止了兩人的爭吵。

“橘井，你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小學(xué)時的班長。”

姬野理看著環(huán)抱雙臂，威風凜凜斜立著的少女，有感而發(fā)。

明明是任性的大小姐，穿上小學(xué)生制服后竟然連生氣都像是認真的好學(xué)生。

小學(xué)生制服真厲害啊！

“姬野君，你一定是常被人家批評教育，所以才會留下這么深刻的印象吧？”

橘井朝衣帶有危險意味地瞇起雙眼。

“我是在夸你很適合穿這套衣服。”

“你的意思是說，我適合當一個小學(xué)生？”

“如果你非要這么理解我也沒辦法……我們可以把衣服換回去了嗎？”

姬野理轉(zhuǎn)移話題。

“不行，既然都付出這樣的代價了，怎么能輕易結(jié)束？”

這個性格扭曲的女人！

“那，橘井還想要做什么？”

面對這個問題，橘井朝衣有些卡殼。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單方面折騰姬野理，并沒有考慮到自己身陷局中的情況。

現(xiàn)在不管提出什么事，她被拖下水的概率似乎都很高。

即將再次出現(xiàn)僵局時，角落里的茉莉忽然舉起手。

“我有一項建言，大小姐可以聽一下嗎？”

“嗯……你說吧。”

橘井朝衣允許她發(fā)言。

“為了提高兩位相處時作為‘青梅竹馬’的真實感，需要更加沉浸和代入于這個設(shè)定中去，所以大小姐才想要定做小學(xué)生時代的制服，對不對？”

“……沒錯，就是這樣。”

橘井朝衣回答得稍稍有些心虛。

“既然如此，我有個辦法，能夠配合著讓效果更進一步。”

女仆小姐放下相機，不知從哪里摸出幾根香薰，躬身點燃后放在客廳的長桌上。

煙霧繚繞中，她的面孔若隱若現(xiàn)。

“大小姐，姬野同學(xué)……你們聽說過催眠術(shù)嗎？”

“……偽科學(xué)？”

橘井朝衣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這個。

“你接下來不會要掏出手機打開某些奇怪的APP吧？”

姬野理目光怪異地看著她。

沒想到茉莉看上去一派正經(jīng)，竟然會相信這種東西。

“都不是！尤其不是姬野同學(xué)說的那個！”

“你聽懂了啊……”

茉莉無視他的插科打諢，言歸正傳。

“普通人的催眠技巧可能只有嘩眾取寵的效果，但身為女仆，我有信心一定程度引導(dǎo)你們的心理狀態(tài)，讓它稍微回退到童年的時期。”

女仆是什么超能力者的別稱嗎？

為什么“身為女仆……”后面能順利接上后半句話啊？

說起來這家伙上次還黑了他的line賬號，又身手不凡，現(xiàn)在還自稱掌握高深的心理學(xué)技巧，該不會真的是種族為女仆的非人類吧？

“換句話說，能讓姬野君變成滿腦子犯罪思想的小鬼？”

橘井朝衣感興趣地問道。

“小學(xué)時期會滿腦子犯罪思想的恐怕只有你……等等。”

姬野理忽然想起月城汐曾經(jīng)對小時候的橘井朝衣的描述。

“難道說，能喚回你家大小姐的善良人格，將她們分裂成兩個個體嗎？”

“大小姐又不是七龍○里的天神和比克大魔王，我想應(yīng)該做不到。”

茉莉再次面無表情地接住了他的梗。

“真沒用。”

姬野理失去了興趣。

“效果應(yīng)該和安慰劑效應(yīng)差不多吧。”

橘井朝衣同樣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說辭，“不過試一試也無妨。”

姬野理本來就不覺得會起效，因此抱著摸魚領(lǐng)薪水的心態(tài)，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那么，請兩位并排坐好。”

女仆小姐一手拎起一張軟墊椅，等姬野理他們就座。

軟綿綿的椅背靠上去有種陷進去的錯覺，令人想在這里打個短暫的盹。

之前燃起的熏香散發(fā)出有如木頭和草地的氣味，沁透整個客廳的空間。

被包裹在其中，身心都像是繃緊后的彈簧一樣放松了下來。

茉莉并沒有掏出常見的懷表之類的催眠道具，也沒有打開神奇的手機APP。

她只是繞到兩人的身后，按住太陽穴的位置，輕揉著緩緩開口。

“你們是從小就認識的青梅竹馬……”

“身上穿著的是你們這個年紀的學(xué)生制服……”

“舒緩身體……想象回到童年……”

果然沒什么用。

姬野理聽著耳邊女仆小姐的低吟，漸漸覺得對方宛如在輕聲哼唱著搖籃曲。

他怎么可能真的恢復(fù)小時候的心態(tài)，將橘井朝衣當作自己的青梅竹馬？

畢竟，他真正的青梅竹馬是……

困意席卷頭腦，意識漸漸在朦朧中斷線。

姬野理是在睡夢中被搖醒的。

從眼簾的縫隙間，能看見小學(xué)生打扮的女孩子跪坐在椅子上，抓著他的一條胳膊揮來揮去。

“你要睡到什么時候？”

她看上去忍不住要翹起唇角，流露出笑意，但又像是逞強一般，強行止住，擺出一副高冷的樣子。

純真無暇，又隱約帶著一絲冷漠。

“大人們好不容易不在，我們出門玩吧……汐……理君？”

她稍微困惑地停頓了一下，拼讀出一個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稱呼。

對了，他認識這個人。

是他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的意思是從小就相好的男女……

為什么他要去思考這個詞匯的定義？

因為遲遲沒得到答復(fù)，對方急切地湊過來。

“別磨蹭了，否則下回我肯定不陪你去看那些動畫片。”

他們有過一起觀影的經(jīng)歷嗎？好像是有的。

少女毫無瑕疵的臉龐近在眼前，微微吐出的呼吸沁潤著甜美的芳香，熱熱地打到臉上。

“好的。”

姬野理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她伸出手。

“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