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在埃爾隆德身邊，進入比南軍事學院的時候，夏恩多少算是體驗到了一點還鄉團的反派感覺。

被人用“仇恨”又不敢真正動手的眼神注視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酸爽的。

而且埃爾隆德周圍似乎有個無形的劇場，無論他走到哪里，周圍比南軍事學院的學生都會保持著離他十米遠的距離。

把“強者氣場”這個詞演繹到了滿格。

但實際上，按照夏恩的感應，和他私下與艾琳、希爾芬的交流，眼前這位學院長，按照精靈那邊的力量體系來說，也不過就是等價于人類的序列八超凡者而已。

并非什么絕世強者。

看了片刻，夏恩終于將目光落回到神情淡然的埃爾隆德身上，語氣有些無奈，“學院長，我剛才不過只是給出一個提議而已……學院需要這么大張旗鼓嗎？”

“小子，你這話說的，莫非是在把我們幾個當傻瓜？”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身形矮小，幾乎看上去和正方體差不多的老工匠回過頭，吹胡子瞪眼，氣勢既嚇人，又有些好笑。

“你拿出的那個蒸汽核心，我和埃爾隆德看了好幾眼，只知道它對我們現在研究的那些東西很重要，可一下子卻看不出來該怎么使用它！”

“你是覺得，這么個東西拿出來，還不夠格讓軍事學院抬起他們傲慢的頭？”

“呃……我怎么會，薛定諤副院長。”夏恩噎了一下，“只是覺得現在就找軍事學院去磋商，為免少了些底氣。”

老實說，夏恩剛才噎住，倒不是因為回答的時候卡殼，而是因為薛定諤這個人。

首先當然是薛定諤的名字。

這個和他原本世界某個物理學家同名的名字，讓夏恩在一周目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了許久。

但問題在于，在奧羅拉大陸上，這位長短等長的老工匠，卻并未負了這個名字。

比南大潰敗之后，大部分工程學院的教職員工，還有學生都命喪其中，但這位老工匠卻硬是憑借著兩條小短腿，從北境的東北跑到了西南角。

也硬生生等到了義軍在那里落地生根。

他帶領著工程學院剩下的師生們重組了學院，只是那時已不再有軍事學院和工程學院的分別。

于是，重組后的學院，也就重新被命名為北境聯合學院。

這也是義軍能夠在北境與圣教長期拉鋸的緣由之一——最后一絲火苗并未熄滅，它仍在艱難地燃燒著，為幾乎已經要全部凍結的北境，送上能夠維護現在，通向未來的溫暖。

只不過哪個時候，薛定諤已經扔掉了所有的多余性情，變得沉默寡言。

哪里像現在這樣，還有這么豐富的面部表情。

薛定諤不知道夏恩心中所想，聽了他的回答，只是挑了挑長的要垂到雙頰的眉毛，用力拍了夏恩一巴掌。

“好小子，你是想在暗地里偷摸再研究個三個月半年，等除了成果之后，直接拍到軍事學院臉上，讓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

夏恩暗自“嘶”了口氣，“我倒是有這個意思，但諸位長輩似乎不同意嘛。”

“好了。”埃爾隆德語氣平和，叫停了兩人的對話，同時看向了夏恩，“夏恩，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夠記住。”

“學院長請說。”夏恩立時扔去了其它的所有想法。

“我們和軍事學院不需要分出高低，我們都在為比南而奮斗。”埃爾隆德言簡意賅。

說完，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風雪。

不過片刻，那里便有一道身影從中緩緩走出，步履沉緩，看上去威勢極重。

其人方面重頜，眸中生有雙瞳，手持冰藍色的長槍，身披厚重的銀藍色鎧甲，一條藏藍色的披風系在身后。

在他身后，有數人簇擁著他，緩緩向埃爾隆德而來。

夏恩看著那道身影，心中難免一嘆。

羅德維克，“王座”途徑的序列五超凡者，出身北境的名門貴族。

他是比南唯一的將軍，也是北境最后的將軍。

從他戰死那一天起，北境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肩負起“將軍”這個名號。

哪怕艾琳，也不過是義軍的“首領”而已。

但對方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是要和自家學院火并吧？

“埃爾隆德。”羅德維克的聲音傳了過來。

但令人有些詫異的是，他的聲音并沒有沉重，或是沙啞，反而相當清澈，只是銀色顯低而已。

“好久不見，羅德維克。”

“好久不見？”羅德維克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然后忽然舉槍，朝向了埃爾隆德的方向，“埃爾隆德，你說的好久不見，就是帶著你的師生，特意選擇這個時間點，來軍事學院攪亂圣夜祭禮嗎？”

“何出此言。”埃爾隆德輕笑一聲，“羅德維克，我來這里，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討。”

“借錢免談。”羅德維克把長槍往地上一杵，目光中有了些促狹，“當然，你要是想率領工程學院并入我們，我倒是熱烈歡迎。”

“可以啊，只要研究經費管夠，我今天就讓學院里所有人拆了校園，直接來投奔你們。”埃爾隆德的笑意更盛，“不知道羅德維克閣下……意下何如？”

“好啊，這件事我可以再考慮考慮。”羅德維克點點頭，“但你們打擾圣夜祭禮的準備，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們個交代？”

隨著他的話語出口，站在他身后的數人，也各自釋放出了自己的氣勢，壓得埃爾隆德一方差點要站不穩。

好在埃爾隆德忽然開口，一句話便化解了這份威勢，“我們當然是要來參加圣夜祭禮。”

“好了，羅德維克，現在可以回到正事上來了嗎？”

“參加圣夜祭禮是可以，只是……等等，什么？你們要參加圣夜祭禮？”

明明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明明見識過人頭滾滾落地的場面，明明剛才還鎮定自若，壓力收放自如。

可眼下，夏恩卻分明看見，這位比南唯一的將軍，正有些呆呆地站在那里，望著埃爾隆德，張大了嘴巴。

不止是他，連對面有不少手持武器的人，手中武器夜“哐當”落地，陷入了再明顯不過的呆滯狀態。

等等，圣夜祭禮？

直到這時，夏恩也才忽然回過神來。

然后忍不住，同樣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