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是，小徑中。

二人的面前，走出來一個赤足，斷一腳趾的矮瘦老漢，赤裸著上身，穿著灰褲。

他的斷趾上還在不斷的流著血。

他面色陰沉無比，喝了一聲：“豎子！”

寧采臣與燕赤霞對視一眼，二人異口同聲大喊一聲：“跑！”

燕赤霞一邊跑，一邊喊道：“倀蛇也叫索命蛇，是從倀鬼身上化下來的。”

好在老漢也不著急動手，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兩截倀蛇又給吞進了肚子里。

寧采臣不想坐以待斃，雖不知那山匪頭子心里邊想的什么，但是好歹此刻有同一個敵人。

便與燕赤霞道：“咱倆先跟那伙山匪搭伙！”

“好！”

二人扯開樹叢，縱身一躍，跳到了青褂倀鬼與山匪中間，剛落地，燕赤霞便驚呼道：“寧兄，你屁股！”

寧采臣轉過頭一看，眼前一陣眩暈，一條倀蛇咬在了他的屁股上！

扭頭一看，驚呼：“燕兄，你屁股上！有兩條。”

燕赤霞口吐白沫，自己卻渾然不覺：“我感覺我什么事……”

倒了。

寧采臣破口大罵：“典故中倀鬼不是只蠱惑人心嗎？這怎么還用強了！”

抓著短劍，當著眾人的面便要把劍插入心臟之中打算重生。

但蛇毒攻心，手腳發軟，已然沒了力氣，只堪堪刺破了一點衣服。

看了眼已經不省人事的燕赤霞，寧采臣心中大急！

照這樣子下去，他復活的時間要是往前推移，燕赤霞指定是活不成了！

心一狠，他直接使勁的咬在自己的舌頭上。

劇烈的疼痛從嘴巴傳到了腦子，那是刺入靈魂的疼痛，寧采臣渾身痙攣著，一張嘴，吐出來半截舌頭。

眾人都看呆了，不知道這突然跳出來的兩人搞的哪出。

寧采臣忽的笑了起來，露出混雜著血液的白牙。

幸好。

指了指那個慢慢走出來的老倀鬼。

吐了一大口濃血，含糊道：“等...會再....收拾你。”

意識恍惚起來——他好像又回到了重生前的藍星，水庫旁，是兩個落水的女子。

他只能救一個。

他只能救一個。

另一個慢慢沉了下去。

她在水中掙扎著，痛哭，呼喊。

在寧采臣的夢中惡狠狠的質問：“為什么你要救的那個人不能是我！”

“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能救——我只能...”

“啊！！！！”

重生——

他又重回到了小徑之中。

寧采臣悚然醒來，豆大的汗珠滑落到眼角，很辣。

他死死抓住了燕赤霞的肩膀。

“寧兄，怎么了？”

寧采臣松了口氣，情不自禁笑了起來：“你沒死太好了。”

“寧兄，我們才大難不死。”燕赤霞滿臉疑惑，“何故咒我？”

說完便要蹲下來開始查看小蛇的尸體。

“別看了！”寧采臣伸手拉起燕赤霞，沉聲道：“這是倀蛇。走！”

燕赤霞大驚失色：“倀蛇！”

立馬連滾帶爬起身。

二人正要接著風緊扯呼，卻聽大道上此時恰巧路過的山匪也聽見了寧采臣剛剛的喊叫，馬蹄聲人言聲頓時停了下來。

清亮的抽刀聲響起。

寧采臣卻不懼，拉著燕赤霞徑直從小徑中跳了出來。

他早已打定好主意，他兩人對付一個老倀鬼尚且不能，何不借助山匪？

趁混亂再風緊扯呼。

“寧兄！”燕赤霞看著幾步一口濃痰的山匪，嚇得有點腿肚子都在打抖。

雖不知寧采臣何意，但仍舊咬牙站在了寧采臣身前。

這個傻小子。

寧采臣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徑中的老倀鬼居然加快了出現速度，口中大喝道：“豎子休走！”

寧采臣趕緊拉著燕赤霞奔走上前，口中大呼：“各位好漢！此處有倀鬼害人！”

匪頭眼睛微瞇，打了個止的手勢。

眾匪雖然停了下來，眼神卻依舊不懷好意。

燕赤霞看清了匪頭，眼神中驚恐交加，喃喃道：“完了，寧兄，真的完了！”

“小倩已走，何出此問？”

寧采臣不解。

“這伙山匪我早有耳聞，乃龍陽匪矣！其首正是一中年書生！”

“什么？！”

寧采臣臉色一變，回頭一看，老倀鬼連斷足都沒續好便從小徑中沖出，速度奇快，老皺的手指上擠出一根蛇頭，正彎曲著——

寧采臣又驚，不再想，一把便將燕赤霞推進匪堆里面，打算獨自面對老倀鬼的邪門招法。

“這小生真是俊啊。”

燕赤霞剛落進人堆，立馬便有七八只手摸了過來。

還有甚者沖撞了幾下，囂狂笑著，過足了大癮。

燕赤霞驚恐萬分，大叫起來，在匪頭輕輕的“哼”了一聲，眾匪這才安靜下來。

燕赤霞剛要感謝，卻見匪頭眼神也不懷好意，沖他微微一笑，心中更是驚恐。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燕赤霞眼中沒了光彩，嘴唇發抖。

寧采臣這會也顧不上燕赤霞如何了，老倀鬼那邊已經彈射出了數條如箭矢般射來的小蛇，他看得真切——

冷哼一聲，寒光一動，橫劍斬過。

寧采臣收劍淡然一笑，低頭一看。

三條倀蛇齊齊咬在了他身上。

媽的。

第一次重生！

寧采臣橫劍一擋，臉色一白，低頭一看，倀蛇正咬在他大腿根上。

他終于體會了燕赤霞的失機之痛。

第二次重生！

“還有一條呢？”

第三次重生！

寧采臣見老倀鬼彈蛇，轉身便跑進匪堆里面，好在匪頭有言，倀鬼當前，他又持劍。

寧采臣一走，倒霉的便是打頭陣那幾個了山匪了。

有山匪臉色大變，喊道：“我沒知覺了！”

又有一人口吐白沫：“我倒沒什么事。”

寧采臣心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在人堆里找到了燕赤霞，此刻他白衣變黑衣，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不由得吃了一驚。

“燕兄……”

燕赤霞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言。

匪堆此刻已然大亂，蛇進了匪堆，夜色暗沉，眾人又看不真切，又喊：“誰他娘的砍我身上了！”

匪頭臉色卻無慌亂，寧采臣連忙上前抱拳道：“還望閣下能一同抗之！”

匪頭輕輕一笑：“無礙。”

他一翻指，手中多了三枚小巧的銀針，口中輕喝：“退下！”

屈指一彈。

三蛇頃刻斃命。

寧采臣眼尖，還瞧見匪首袖中跑出來兩個小巧的紙人，迎風而漲，頃刻便有人一般高了。

紙人在地上滾了兩圈，隨即往后跑了，不知去做何事。

他又一彈，一枚銀針灌入燕赤霞體內。

燕赤霞滿頭大汗，面已無人色——

“將這位小相公帶下去，切莫傷到他。”

寧采臣臉色大變。

“完了，燕兄！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