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聽到張霄說不殺自己，師爺松了一口氣，他下意識的接住丟來的東西。

入手黏糊，氣味腥臭，周師爺沒細看還好，細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塊連著血肉牙齦的狐齒，嚇得他雙腿一蹬，險些摔倒在地。

“這東西我不要！”

周師爺說著，抬手要丟了狐齒，卻被張霄攔住。

“收下它。”

張霄按著周師爺?shù)氖终疲p目瞪著周師爺?shù)纳n白老臉：

“這妖魔，是你引來，然后由我殺的，所以斬妖的功勞有你的一份。這狐齒便是物證！”

他一邊說著，手中匕首輕抬，拍在周師爺?shù)募绨蛏希?

“你若不認下這個功勞，那就只能請你喪命妖魔口中了。”

“我認，我認！”

周師爺聽出張霄言語中的威脅，點頭似搗蒜。

張霄松了一口氣，將匕首收入袖中。

根據(jù)這狐妖和宋明的言語，那封魔司過幾天就要來青萍縣，而自己往日名聲狼藉，再加上衙門中發(fā)生了這么大一起妖禍，難免不會有人猜出前身和妖魔之間的那些勾當。

所以，他今天要留下師爺這個口實，好讓對方到時候為自己辯護開脫。

張霄心中想罷，他拍了拍師爺?shù)暮蟊常寣Ψ椒艑捫模銕е@位丟了魂兒的中年人走出衙門。

門外，冷月高懸，群星如沙。

一眾捕快戰(zhàn)戰(zhàn)栗栗，持刀的手直發(fā)抖，更有甚者躲在石獅子的背后，偷偷看著縣府大門，準備隨時開溜。

按照規(guī)矩，衙門大堂非得令者不可入，他們沒有資格走進一步，所以不知道門內(nèi)的事情。

但就算如此，根據(jù)門內(nèi)的一聲聲異響，卻在悄然暗示著門內(nèi)的危險情形。

甚至他們心中已然猜到了什么。

有來無返的靈寶宗仙子，門后濃郁的血腥氣，詭異刺耳的低吼，起伏不定的慘叫呻吟，以及宋頭領(lǐng)那柄新刀，和其詭異的態(tài)度。

一處處細節(jié)構(gòu)建出一個可怖的事實。

衙門里，出了妖禍！

老捕快們知曉那妖魔的厲害，早就溜走，只有一些年輕捕快和膽大的壯年，持刀留在原地，等著那妖魔出屋。

“老王，你說這張霄進去這么久了，不會……”

一個臉上帶疤的年輕捕快戳了戳身旁的老捕快，拿手往脖子上一橫。

老捕快臉黑似鐵，唯獨一雙眸子透亮：

“趙滄，別瞎說，張大人的身手，你白天是見識過的。”

“可那兩個靈寶宗的修行者也是身手不凡，不也是有來無回？”

趙滄咧了咧嘴，他倒不是為張霄擔心，只想看一出好戲。

一出勾結(jié)妖魔的惡吏喪命于妖魔口中的好戲！

“你小子，凈說喪氣話。”

老捕快冷哼一聲，踹了趙滄一腳：

“你家里還有個殘疾妹子需要照顧，不像我們這些舉目無親的老漢，你還不回去！”

聽著老捕快的言語，趙滄憤憤道：

“殘疾也是那張霄給打殘的，我臉上的疤痕更是這狗官所賜！”

他越說越怒，眼中血絲遍布，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不走，我要留在此地，看著這張霄死無葬身之地！”

老捕快見狀，趕緊堵住趙滄的嘴：

“小聲……”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到縣府的大門吱噶一聲打開，一股腥臭血氣撲面而來，隨后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從臺階上滾下，落在一眾捕快面前。

此物五官俱全，口目齊張，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是宋頭領(lǐng)的腦袋！”

有一個眼力好的捕快認出這個東西，尖叫起來，所有捕快頓時心涼了半截。

唯獨趙滄帶著恨意抬頭，卻看到燈火通明處，一個令他憎恨的修長身影昂首邁出。

張霄扶著周師爺，從大堂中走出，他衣衫整潔，俊朗的面容在月光照耀下添了一絲冷厲，腳下血印兩行，述說著剛才的生死廝殺。

一眾捕快聽到腳步聲，將目光從地上的尸首挪開，驚道：

“張霄……”

他們剛說兩字，立馬改口：

“張大人！”

周師爺看著這些捕快只喊張霄，卻無一人留意自己，心中充滿無奈和落寞。

他按照剛才張霄給出的說法，指著地上的宋明頭顱，嘆氣道：

“宋明勾結(jié)妖物，禍亂一方，被我設(shè)計引來，連同妖物一起，被張大人所斬！”

言語寥寥，可其中意味驚人，聽得捕快們一陣發(fā)愣。

而在片刻沉默之后，這些身穿差服，腰間帶刀的捕快們紛紛跪倒在地，就連趙滄也是咬著牙拜服，與其他人齊喊道：

“恭謝張大人斬妖！”

張霄看著這些捕快，發(fā)現(xiàn)他們完全沒有了白日里的那般傲氣，一個個脊梁彎的似一座橋。

“舉手之勞罷了。”

他實在受不起這些人的恭敬，擺了擺手，隨后道：

“你們各司其職，周師爺今日受了驚嚇，略感疲憊，我送他回去。”

遣散一眾官差后，張霄和周師爺同路而行，一路有問有答，對這青萍縣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例如，這青萍縣的縣令身體不佳，很少見人，平日都呆在家中，傳令都是托師爺之口。

而那狐妖口中的古月山，則是在青萍縣的南方，屬于碧元郡，聽說頗有勢力，是個能貢獻妖魔壽元的好地方。

還有靈寶宗里多是女子，最近不知怎的大規(guī)模出宗，他可以犧牲些許男色，賺一些凡人稀罕，仙家卻看不上眼的丹藥來。

這周師爺還用自己那東聽西看的見識，和張霄聊了聊修行上的十二層境界，不懂詳細的說辭，只知道合起來便是一句詩。

“血肉筋骨氣丹神，靈根通幽化法身，”

而那狐妖所言的“熬皮搬血境”，便是這其中的“血”字境，練至這一境界，斷肢重生，剝皮退骨不在話下。

大概是死中逃生，周師爺言語不絕，而張霄也是隨性而走，就這么走到一處宅院門前。

眼見家門在前，周師爺朝著感慨一聲道：

“今日一事，多謝。”

張霄輕輕點頭，抬手扣響房門。

“老東西，還知道回來？”

門內(nèi)一聲脆鈴般的冷喝，隨后一個女子滿口埋怨的開門：

“我還以為你死外面，被野狗叼了去……”

隨著木門打開，一個三十上下的淡妝美婦走入張霄眼簾。

對方肌膚白潤，穿著青色紗衣，眉眼嫵媚，風韻纖細的腰肢被一抹赤布裹著，鎖骨橫陳如玉，在月光下旖旎動人。

女子看清張霄的相貌，一雙柳眉微挑，喜道：

“你怎么來了？周卓老東西還在陪那幫狗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