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邵南琴用過夜宵之后,又閑聊掰扯了幾句,都是些沒營養的廢話。
聊著聊著困意就上來了,路明非一直等待的陳霜繁聯絡連點蹤影都沒有,這一度讓他以為是不是自己被耍了。
要知道高鐵再這么開下去,他明天一大早根本趕不上回來的班次,難道自己終于要迎來了高中第一次缺勤嗎?
不過記得這趟高鐵的終點站是2:37,現在已經零點了,也就是兩個半小時罷了。
想著,路明非把頭偏向外邊合上了眼睛,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迷迷糊糊中他期望著不會這個時候跟繪梨衣互換,不然到時候鬧出什么幺蛾子來他也保證不了。
應該不會吧,他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入目是熟悉的高鐵內飾,旁邊還有抱著沙灘帽熟睡的邵南琴,他松了口氣,這才把目光看到在大腿上跳動的手機,一切的異動好像都是因為這。
設為振動模式的手機一陣抖動,翻過來是一串不知道歸屬的號碼。
路明非拿著手機踮著腳尖慢慢的從走道過去,生怕驚醒了左右兩邊熟睡的乘客,一直到兩節車廂的交接處才松了口氣。
一分鐘的撥出時間已經結束,他剛準備撥回去看看是不是陳霜繁,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剛剛過來的時候他可沒看到人啊,是什么時候?
路明非眼底閃過金色,下意識的想反握住對方來一個過肩摔,然后他被對方給拉了回去撞到了他的懷里。
等再次站起來他才看到來人,一個跟他堂弟一樣160×160的圓桶,并不是陳霜繁,這位圓桶此時一根手指豎在嘴唇前適宜安靜。
路明非頭上冒出幾個問號,他認識這號人嘛,咋這么自來熟啊。
他揉著剛才被按住的肩膀,“哪位?”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遞來了一份證件,證件封面是一株半榮半枯的巨樹,搞得跟地下警察交接似的。
路明非懶得吐槽這群自詡為地下警察的家伙,不過還是接過他看不懂的證件仔細看了一遍,起碼他下次可以看懂了。
“王千軍?”這是對方的名字。
“A級專員??”這是對方的職稱,但感覺這么牛的名字配上他這個身材就怎么搞笑怎么來。
好家伙,他對于素未謀面的執行部終于有了一點認可,連這樣的人都能招,那還真是不拘一格。
“別念了,看完還我。”王千軍一把從這個不靠譜的支援人員手上奪回證件,只是希望言靈不會是謊報的就行。
他又想到了這家伙的離譜行為,從進入車廂開始就不斷騷操作,但凡路過的人看了一眼都能記住在高鐵上還學習的少年。
“你在玩cosplay嗎?”路明非還是有點不信,“現在是扮演哪個特工?對了,我說我是神盾局特工你信不信?”
“還TM神盾局,你漫威看多了吧。”王千軍恨不得給面前的家伙踢幾屁股,可一想到對方的作用還是算了。
這些外援就是這樣,不過比混血種家族的好多了,那些家族出來的子弟才是真正的二五八萬,拽的一批,也就部長可以鎮的住了。
“還有別撥號碼了,我看到了,部長也聽到了,他跟我連著麥的。”王千軍指了指自己耳朵上戴著的耳麥。
“我就是給朋友打個電話。”路明非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向旁邊拉開距離,第一時間就按了下去。
鬼知道對方是真的執行部,還是假的,他要秉持著有事沒事就找陳霜繁的原則,讓對方負好責任。
電話一秒就接通了,陳霜繁帶著無奈的語氣從手機中傳來,“你這個謹慎的程度我給滿分,但能不能相信一下我們的專員?”
“他又不給錢,我信他干嘛。”路明非言簡意賅,“好了好了,既然把我叫出來那就一定有事情,是要我開始找車上的混血種了嗎?”
“還有一會兒,10分鐘后到達下一站,3分鐘后開始找人,5分鐘后匯報。”陳霜繁計算著時間,兩分鐘的時間足以掃完,而且這還是把對方不專業的水平算上后的結果。
他回頭掃了一眼空曠的高鐵站臺,除了他之外連只鳥都沒有,他終于在高鐵到達終點站之前抵達了,跟計算的時間相差無幾。
就是可惜那輛借來的跑車了,還回去之后肯定得大修了,不過這輛車開起來是真的奔放。
“我發動能力之前能不能問個事。”
“你說。”
“車上到底幾個人啊,我怕就他一個人保不住我。”
“這點你放心,執行部辦事牢的很。”
路明非一點都不放心,因為上次昆山事件對方就是最后趕到收尾的,這讓他聯想到總是最后出場收尾的警察,兩者是如此的一致。
而且都拜托到請外援這個地步,能安心嗎?
“咳,我不是對執行部不放心,只是……”
陳霜繁一把打斷了對方的吟唱,“王千軍,把我們的人員分布圖給對方,我這邊有點事先掛了。”
路明非還想糾纏一下下,放在耳邊的手機里只剩下了忙音,他傻眼的看著面前的圓桶。
不是,就這么應付外援的嗎?我問的難道很過分?不過分吧,我只想要被保護的好好的,我可是外援啊。
“有我在,你不會出事的。”王千軍不知道該說他是疑心重,還是比較惜命,“而且車上有很多我們的人。”
他掏出一份圖紙,是這節高鐵的平面圖,每個車廂都至少有一個位置被標注了紅點。
“這些紅點就是我們人的位置,到時候你探查到龍血反應在這些位置就不用管了,如果不是這些位置的龍血反應一感覺到立馬標出來給我。”
路明非看著二十幾個紅點,這至少二十幾個混血種,他不僅不放心反而更擔心了。
什么情況才能出動二十幾個混血種來抓一個?
聯想到昆山那次,參戰的混血種才十幾個就打的湖水倒流,這最次也是打落幾節車廂吧。
“咳,那個……”
他這次話同樣還沒有說完,王千軍就舉著我自動的手機微微一笑,“時間到了,請吧。”
笑容很和藹,路明非感覺現在逃也來不及了,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手接過對方遞來的紅筆。
心中祈禱對方千萬別坑自己,不然為了區區2萬他會后悔死的。
路明非閉上了眼睛,血液在沸騰,他默念起了那股從血液中升起來的自然而然的咒語,周圍的一切都在悄無聲息的變化。
某一刻,他睜開了眼睛,那是璀璨如黃金的瞳孔。
首先是第一根絲線,那是來自于旁邊的王千軍,從寬度來看跟周敏皓差不多,這是否代表對方的血統是A級?不知道。
緊接著是一根很細的絲線,如果不是連接到身上有細微的感應,他都要懷疑這根絲線到底存不存在了。
原來自己這個能力還可以感應對方的強弱啊,那以后開打前先放一放不就像是開了透視掛一樣,真是好能力。
“附近有反應嗎?”王千軍遞過來一個墨鏡問道。
路明非自覺的戴上墨鏡遮掩黃金瞳,然后拿筆在座位上勾勒了一下,“有反應。”
等等,這位置……好家伙,難怪聊得來,原來逗自己的大學生也是小龍人啊。
王千軍自然也記得這個位置,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后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從耳麥中給隊友報了坐標。
這只是剛剛開始,他們接下來要走完所有車廂。
相比于初始只有幾米或者10米的言靈領域,血系結羅的范圍就有點大的嚇人了,可一下子籠罩所有車箱也不現實,更何況精準的座位號。
扮作迷路旅客的兩人很快就走完了所有車廂。
除了執行部的混血種也不是沒有發現,但都是那種很細很細的絲線,乍一看跟沒有似的。
路明非很是疑惑這樣的表現會是執行部嚴陣以待的對象。
可如果不是,那目標是不是在某一次到站的時候偷偷溜走了?
“有沒有可能是他能力太差沒有探查到?”王千軍跟耳麥里的部長匯報道,“之前我們擁有同類言靈的混血種也不是沒出過差錯,這次還是因為被反噬才知道對方的存在。”
路明非第一時間發怒,“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質疑我的能力,除非是純血龍族否則逃不過我這雙眼睛,不然你去問周敏皓。”
倒不是他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主要是能力被質疑了那他錢怎么拿,錢拿不到那不就白跑一趟啊,還得倒貼。
王千軍詫異:“周家的那個?”
“是周敏皓推薦的,他還說他的血系結羅開發的很是恐怖,如果有排名的話絕對是世界前幾,我相信他說的話。”
“那目標也沒逃脫啊,會躲到哪里去?”
三人沉默了,誰也想不到答案。
根據已有的線索這就是一個閉環,完全無解,想要解開只能推翻一個各自認為正確的答案。
目標在高鐵上、路明非的血系結羅沒有問題。
總不可能對方是高等級的純血龍族可以隱藏自己的血統?那比這兩個答案還要離譜。
“你們倆等會兒慢慢思考,我現在只想知道我的任務是完成了吧。”對于車上沒有那什么恐怖的邪惡混血種,路明非松了一口氣。
鬼才愿意面對這種家伙,先趕緊把他的工資結了,等會兒下車他好趕緊找車回家。
“我說你小子就這么急著離開啊,萬一隱藏在人群里的混血種大開殺戒,讓無辜人死亡,你心里不疼嗎?”王千軍看這小子就是不順眼。
“心疼啊。”路明非不假思索道:“但我也只是普通人啊,我活著就是對你們的肯定。”
“再說你們委托我的工作都做完了,我接下來是陪著你們繼續瞪眼發呆思考哪里出錯了?還是站在這里白打工?”
開玩笑,想白嫖勞動力那是不可能的,他路明非只有白嫖別人的時候,可不會有別人白嫖自己的時候。
他早就看執行部這群濃眉大眼的不懷好意,原來是想用道德來綁架他。
“好了好了,人家也沒說錯,你別老把這些外援當自己家的員工用,咱們自己家的員工有時候都不聽指揮呢。”陳霜繁安撫了一下這位跟著自己的元老隊友。
王千軍是懷揣著一腔熱血的,他有著極高的抱負,卻不懂得與人搞好關系。
“你跟他說錢等會兒轉他,現在不太方便。”陳霜繁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高鐵,思索著下一步該怎么做,“安排人盯著有龍血反應的這幾個人,等落單了全部抓起來。”
雖然路明非說他們龍血反應弱,但也是一面說辭,他必須要好好驗證一下。
而且既然說主要目標不在車上,那么也可以主動相信一下,做點比較膽大的安排,“安排人在出閘口進行檢查,就說是閘機爛了要人工驗證,我們是有對方的信息的對吧。”
王千軍聽著耳麥里的吩咐,他知道對方是相信了面前這家伙的情報,這讓他有點無奈,萬一情報有誤呢?惹的對方在人群里暴走傷亡可是很慘重的。
不過既然部長都發話了他這個做手下的也只能執行。
不耐煩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普通人路明非,“行了行了,部長說錢等會兒回去就轉你,現在他旁邊也沒銀行。”
說了一句他就轉身回到車廂,距離高鐵到站只有兩分鐘,在這兩分鐘之內他就得布置好一切。
“切。”路明非有點忿忿,但也知道對方說的沒問題,能早就準備好的只有周敏皓,上次白商陸給的卡多半是自己的。
不過對方能轉就轉,不轉就相當于是看清了執行部,反正他也只是通宵了一下用了下言靈罷了。
就在這時,高鐵準備到達終點站的消息開始播報。
路明非努了努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老師愛的試卷可不能丟棄,要追上前面同學可就靠這東西了。
“你剛才去哪了?”邵南琴伸了個懶腰看著走回來的少年,一雙眼睛微微瞇起,“要不是你書包在我都以為你跑丟了。”
“接了個電話,我那生病的親戚太煩人了。”
“哦,要到站了。”
“那有緣再見。”
路明非說著客套話背起了書包,有緣再見就是從此不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緣分啊,能在千萬人中見上一面,聊上一句話就是千萬分之一的奇跡。
所以這種話他從不跟繪梨衣說,他害怕哪一天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對方。
就像他一直不敢去霓虹一樣,他真的怕自己所經歷的都是夢幻泡影,繪梨衣也只不過是他遐想中的人物罷了。
不然世界上哪有對他那么好的女孩。
邵南琴看著干脆利落離開的少年,心中的懷疑有點散去,真是要找自己妹妹的早就應該動手了。
她覺得還是自己疑心太重了,從見面到離開對方也沒有哪怕一點有出格的舉動。
純情小處男,就是小了點,不然當自己孩子的父親應該很好玩。
想到這里的邵南琴臉頰忽然一陣通紅,這個時候了她怎么還在想這些,還是快點登上那艘偷渡的船離開吧,這樣妹妹就安全了。
一想到妹妹,她腦子就冷靜了下來。
妹妹在夜場工作,哪怕長袖善舞也是不免要結下仇家,昨天她就被不明不白的人偷襲,然后她們的家就被人監視了起來,對方的實力一眼就能看出并不一般。
可是對方好像不知道她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借助這個優勢她引導著這批人離開妹妹所在的城市。
只要逃到海外,再從海外回來。
邵南琴已經思考好了,那個時候兩人都安全了,然后把該處理的處理換個城市生活就行,她們就姐妹倆,也不需要帶什么太多的東西。
這么想著他提起了自己的東西,跟著大部隊人群向著出閘口走去。
每走兩步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周圍有隱隱約約注視她的目光,她化過妝的身份似乎已經被發現了。
不過邵南琴打定對方也不敢在人群里動什么手腳,只是出車站后該怎么辦?要不找個位置藏一下再出去?
微微掃了一眼空曠的地鐵站臺,躲藏的想法顯然不現實,她只能寄希望于對方認不出化妝后的自己。
對于化妝的技術她還是有點自信的,十幾種臉型輕而易舉,妝前妝后絕對判若兩人。
只是一直跟著大部隊前進,邵南琴的臉色越來越差。
閘機口旁邊新增的人工驗證通道明顯就是對方的手段,那些雷厲風行的行動跟大半晚加班必定抱怨的高鐵工作人員根本就是兩種,她只能期望神明保佑。
“下一個。”邵南琴遞出了身份證。
某偽裝的執行專員接過看了一眼,又看回真人一眼。
邵南琴的心眼子提到了喉嚨眼,這是她借的朋友的身份證,以前化妝完后經常有人說她們倆很像,這次出逃她認為這是最有把握的。
但這能騙過對方的眼睛嗎?
萬一被認出來怎么辦?直接跑,還是順從的被他們帶走?反正妹妹邵南音應該是安全了。
“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