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fā)著淡淡檀香味的木質小屋中,漆黑的ps3屏幕中倒映出一個倩影。
她的目光極為呆滯,像是在注視著極遙遠的,另一片時空的……某種事物。
我,殺了人?
姑且不論那長得像是蜥蜴精的怪物,能否被冠以人的名號,但其在死亡的前一刻絕對是有著人的思考能力。
也不論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對付上杉繪梨衣。
生命的消逝就是消逝。
路明非第一次感覺到故事中的英雄是有多么的沉重,那并不只是一個耍帥的代名詞。
他并沒有成為英雄的覺悟,甚至在反殺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一只怪獸,因為那些生命消逝的是如此不真實。
他甚至還擔心這些人死去他們背后的家庭怎么樣。
是否會因為失去了家庭支柱而分崩離析,是否會成為城市流浪漢中的一員,是否會心生怨恨從而仇視他,是否……
明明要取自己的性命,他還要擔心別人,心善到他自己都要嘲笑自己,根本就沒有所謂強者的果斷。
他根本就成為不了強者或者英雄。
其實,如果不是最后出現(xiàn)的一聲梆子聲,他覺得自己會摧毀的更多更多,真正會波及無辜,導致無數(shù)家庭分崩離析,體內的暴力甚至能毀天滅地。
那道聲音讓他極為不舒服,卻很是輕松的壓制了他體內的暴力,讓他的力量只局限在了商業(yè)街之中。
但這件事中也不是沒有無辜的受傷者,15歲的花季少女被迫卷入了如此殘酷的斗爭,任何人看了都會心疼不已。
路明非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她是因為自己而被卷入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
一根纖細的手指陷入了他的臉頰,路明非渙散的瞳孔緩緩凝聚,緋紅色的巫女倩然立在身側。
手指很軟,也很暖,讓人想一直這么感受下去。
“上杉繪梨衣。”她笑得很純粹,是鵝毛大雪剛剛結束的味道。
這是多么的……不真實,路明非看著天際緩緩升起的朝陽,一輪圓月將落未落,已經(jīng)到了晨曦時分嗎?
他坐在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沙灘上,前方是被交匯的光束分開的海洋,璀璨的星辰還倒映在水面。
光芒拉長了兩人的影子,在不遠處交匯為一。
“又有人欺負你了嗎?”繪梨衣微微側過頭,像是只好奇的小貓。
路明非陰郁的情緒有點被沖散,他感覺到了一股令他安心的氣息,下意識的向女孩靠近。
“我?guī)湍憬逃柫四切┢圬撃愕募一铮院鬀]人會欺負你了。”繪梨衣收回了指頭,舉起一個粉拳到臉頰,一臉小得意,像是想要主人表揚的小貓。
她提起了緋袴,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將他不安的雞窩頭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叫路明非。”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很好聽的名字,我可以叫你明非嗎?”
男孩眼中有氤氳激蕩,他生怕這是夢,一會兒就要消散,于是將腦袋更加貼近對方。
這就是傳說中的膝枕嗎?
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飄入鼻中,如同在心間吹起了一股清風,路明非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觀察她,不是在鏡中。
“明非,DSK(最喜歡了)。”
女孩的笑靨如花,一雙眼睛瞇成了月牙,凝脂般的肌膚倒映著璀璨的星光,翹起的櫻唇之下微微透露出潔白的牙齒,這是發(fā)自于內心的話語。
男孩看著她的眼睛急忙轉向一邊,小臉瞬間染上了傍晚的紅霞,一直暈散到了耳尖。
這是表白?這就是表白吧?
所以這里果然是我的妄想,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好看的女生向我表白。
路明非連忙抬起頭,離開了那讓他舒適的膝枕,與疑惑的少女面對面,一臉的凝重。
“明非,不喜歡我嗎?”
路明非連連搖頭,他哪有資格說喜不喜歡面前的女孩,應該說只要性取向正確的就沒有不喜歡的。
但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不真實。
“所以,明非,不要傷心。”
她之前說的話原來都是因為看出自己傷心而來安慰他說的,這才對嘛。
可路明非的心里一下子患得患失了起來。
又想要別人的關心,又不想要別人關心,這就是他啊。
女孩只是輕輕將他擁入懷中,“你是我的全部世界啊,有什么苦惱都可以向我傾訴。”
這像是打開了大壩的開關,一直將事情憋在心里的路明非傾訴了起來,因為這里是‘夢’吧,是他告訴‘他’。
他的眼角劃過兩行清淚,里面飽含著少年人的復雜心思,無聲的滴落融入到了女孩單薄的外衣上。
他可以吐槽誰誰誰的不對,他可以用自己的小心思去埋怨,他可以訴說自己在這個地方曾經(jīng)如何想過。
他可以去咒罵趙孟華,可以去數(shù)落柳淼淼的不是,可以去原諒陳雯雯……哪怕別人永遠不會理解這些東西,哪怕只是他內心中扭曲的想法。
繪梨衣只是單純的笑著。
她的世界并不大,他所說的每一分都將她的世界拓展。
路明非又說到現(xiàn)在,他的淚水更加洶涌,浸濕了一整片薄衫。
他說自己并不是什么英雄,是他害了麻生真,也是他殺死了那些人,在殺死那些人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是只怪獸,明明對方才長的像是怪獸。
他說他很傻,傻的連他都想抽自己兩耳光,可他就是這么想,根本做不到無動于衷。
小說漫畫里那些動不動殺人屠城的主角,他現(xiàn)在覺得就是一群冷血的怪物,或許一開始他們是為了保護那些弱小才拿起屠刀,但到了最后,他們肯定全是被鮮血浸染的怪物。
繪梨衣感受著肩膀的濕潤,濃郁的情緒透過肌膚傳達到心底,她輕輕道:“明非,我才是怪獸。”
傾訴的少年動作忽然一僵,他停下了話語,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將對方攬入了懷中。
繪梨衣才不是怪獸,她是他的夢,是唯一一個無條件信任他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最幸福的女孩。
他是她的全部世界,她是他的溫柔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