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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少年少女與蒲公英

路明非心道自己是何德何能,他要顏值沒顏值,要才能沒才能,就是大街上隨便扔一塊石頭砸個路人都比他強,普普通通毫無特點。

他十七年來的過往無一不在提醒著他這一點。

“小天女……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被提出來的烏龜頭小心翼翼。

粉拳毫不客氣的在他頭上砸個包出來。

蘇曉檣直視著少年頹喪的目光,那極富侵略性,仿佛所有人都要在她面前讓步,驕傲的不可一世。

“對。”她話一說出口就有點后悔了,這不是她的本意,只是這家伙如今還這么慫她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陳雯雯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喜歡這樣的人。

柳淼淼說真實的他并不如此,可她看到的就是機會擺在面前還要退縮的,否定世界、否定他人、否定自己的家伙!

誰會喜歡這種渾身上下都寫著‘我是多余的,請遺忘我’的家伙啊。

連深海里的水母都不如,不,或許更加珍稀,因為他會逆著光亮,逆著波濤,潛入只屬于自己的黑暗……他甚至不敢去追尋那一絲光亮。

蘇曉檣明白了,她掐著少年的手松開,“是我自作多情了。”

陳雯雯是他內心中的唯一一束光芒,照亮著這只隨波逐流的水母,但水母知道,這束光芒或許并不是單獨屬于他的,于是他就像是那掩耳盜鈴的竊賊,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向往卻又不敢過于接近。

只要事情是不確定的狀態,那水母就可以在自己的心中確定。

蘇曉檣知道人們常說逃避可恥,但人之所以逃避,不就是因為有效嗎?

“不,”路明非駝著背摸了摸后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還是有點想的。”

他望著有點昏暗的天際,水母眼中的世界并不只有一束光芒了,在正中的天空有一束格外龐大的亮斑。

如果說陳雯雯是一顆星星,那么這個亮斑就是‘白洞’,龐大浩渺虛無。

只是同樣的,在水母眼中隔著海洋,隔著天空,生怕某一天就會如來時一般消失不見。

“立正,站直,直視我。”

就像軍訓時聽到教官的聲音,路明非下意識的完成了這些動作。

蘇曉檣眉毛抖了幾下,“不是說我是來看你笑話的嗎?”

“嘴瓢了行不行。”路明非一臉討好的笑容,像是做錯了事請求原諒的孩子。

這是極難得的,換做平常他應該是直接嗆上一句。

“不行,我生氣了,不是一句話能解決的。”

路明非知道小天女是極少發火的,她雖然很是驕傲,但從來不是那種盲目自大,私下里還經常去請教學長和老師,這是她用自己努力爭取來的。

可一旦發火真如金烏凌空,誰來都不好使。

路明非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某次很重要的體育大賽上,高年級學生想要獲得比賽資格,故意排擠實力比他們還要強勁的學弟學妹們。

仕蘭中學是貴族精英制學校,不止有傳統的升學路徑,也有不少藝術生,體育生,路明非這一屆就有一個全國青少年武術冠軍。

想要在體育上走得遠自然就要多拿獎,更何況是那么重要的賽事,那些學長甚至不惜說出‘我們只有這一年,而你們還有后面兩年。’

一般人這時候或許就會退縮了,但蘇曉檣硬剛了上去,一個人單挑完了所有學長,無一敗績。并發話‘這樣的你們也想在體育上走的遠?’

那些學長自然臉上無光,紛紛提出退部,還放話你小天女厲害就有本事帶個冠軍出來。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在給對面施壓力,等著對面先低頭,真憑借那些你訓練多久的學弟學妹,怎么可能在這么重要的賽事中殺出重圍,而且這場賽事仕蘭中學好久都沒有沖出過省賽了。

后面老師迫于壓力出來調停,畢竟這事關學校的臉面。

然而蘇曉檣根本不聽,甚至直接踢了這個老師,請了一名國家隊的退休教練過來進行指導。

直到那一場賽事的開幕,這些學長們也沒有如愿獲得上場的資格,連冷板凳都沒有坐的資格。比賽中程,他們就認真的寫完辭呈,黯然退部,轉學,甚至退學。

因為蘇曉檣那時就率隊拿下了省賽冠軍回來,最后惜敗在八進四,因為遇到了當時的冠軍隊伍——燕大附中。

這就是現在的仕蘭中學網球部,一個被剛入學幾個月的學妹盤活的全國前十的中學網球隊。

當初還鬧得沸沸揚揚,不過沒有這樣離譜的事跡,小天女又怎能壓在整個中學之上。

路明非眼咕嚕一圈,“小的愿當牛做馬,為奴為婢,結草銜環,以報小天女之大恩大德。”今生還是來世就不好說了。

“去去去,誰要你報恩了,你確定不是厲鬼纏身?”蘇曉檣瞪了他一眼。

“就算是鬼也是好鬼,我生平做事坦蕩,上對得起老天,下對得起厚土。”

“呦,你還驕傲上了?”

“那可不,像我這樣給點零食,打打游戲就能養活的鬼可是很少見的。”

“我覺得還是拿桃木劍一劍戳死得了。”

“你這是……報仇將恩。”

“什么?”

“恩將仇報反過來啊,你看我是感恩的人,你是施恩的。”

“好理解,小女子甘拜下風,敢問少俠還有什么高見?”

“高見……”話還沒有說完,路明非一臉幽怨的捂著側腹,衣衫上還留著用力留下的指痕。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蘇曉檣叉著腰,眼睛瞪起,明明是潑婦罵街的姿態,她展示出來卻別有一番韻味,“看時間他們差不多回來了,我先回旅館,你隔個10分鐘再回來。”

路明非嘴中一陣無聲的嘀咕,目視著火紅的小太陽消失在視野,依舊捂著微微發疼的側腹。

到底是誰能降服小天女啊。

他坐到之前小天女的位置上,湖邊被簡單的鐵鏈阻斷,鐵鏈之外是浩渺的湖泊,湖上時而有艘小船掠過。

他想,既然這么多人都知道了,那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其實……她應該也知道吧,圍在她身邊的男生……

就像偶像的粉絲應援會,不就是一些懷抱著幻想的宅男,求而不得之時只能在精神上滿足自己,也算得上是一種自欺欺人。

不過路明非從不鄙視他們,因為連精神上的幻想都沒有,那就跟行尸走肉沒有什么區別了。

他的目光逐漸發散,整個眼睛都失去了焦距。

湖岸飛到了遙遠處,碧藍的天空倒映在腳底,浩渺的湖泊無限放大,整個世界變得光怪陸離。

湖下似乎真的有一只怪獸,它有著修長的身軀,锃亮的鱗片,半開半合的眼簾之下是一對如同黃金燈籠般的瞳孔,沒有高光,如同機器人一般。

一種哀傷無聲的從心底涌出,然而其中隱藏了更加巨大的盛怒。

莫名的,路明非想毀掉面前的所有事物,他要吞噬整個天地,他要將怒火焚燒到世間的每一片土地上,直至萬物枯萎。

“路明非?”

‘殺!’盛大的怒焰被強制壓了下去,路明非看到了那個呼喊自己名字的少女。

一襲白色的棉布長裙,長裙下是光潔的小腿,白色的襪子配著運動鞋,形象似乎與兩年前毫無差別。

她像是遇到了兇猛的獅子一般,下意識后退了數步僵直在原地,細膩的冷汗從皮膚表面冒出,反倒是讓她的膚色更添了一層光澤。

直到少年喊了數次她的名字,陳雯雯才后知后覺地拍了拍胸脯,只是臉色上的驚懼久久未曾消散。

“你剛才……”她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問了出來,“是怎么了?”

那個一向低著頭的少年,高昂起了盛怒的頭顱,不知是何處的風微微吹起了他的秀發,下意識垂下的眼角也在張揚,最驚人的是那閃爍著金黃色澤的豎瞳,像是蘊含了吞噬世間的火焰,露出一點就能焚燒天地。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面前的少年雖然現在敢于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但眼瞳毫無疑問是純粹的黑色。

人類又怎么可能會有金黃色的豎瞳呢?

或許是自己最近的精神不太好出現了幻覺,陳雯雯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路明非按照蘇曉檣的教導直視著女孩的眼睛,他第一次發現,這在他記憶中完美的眼睛也有苦惱的時候。

仔細想來,這次活動她也有點被裹挾起來的意思,按照女孩往常的習慣,現在的行為不止大膽,更可以說是離經叛道。

路明非問道:“你不喜歡大家一起出來嗎?”

“不是。”陳雯雯搖頭,“只是大家都并沒有樂在其中吧,趙孟華太……我并不是說這樣不好,他愿意并且有能力幫助同學是好的,但……”

陳雯雯順勢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雙手輕輕交疊在長裙上面,柔聲細語,“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不要跟其他同學說,要保證。”

好似路明非的保證能做數似的,明明他就是一個公認的衰仔,狗見了都能踢兩腳。

路明非狠狠點頭,“我保證。”

少女的聲音并不浩渺的像是從天邊響起,也不像鈴鐺那般清脆悅耳,反而像是泉水,像是蒲公英,悄無聲息的就入侵了你的心扉。

她沒說多么難聽的話,她也不會說。

聽她說話就像是坐在春日的樹下看書,時間過了許久才緩緩翻開新的一頁。

路明非聽明白了大概意思,少女是覺得趙孟華的做派太過高調,無形中在同學之間劃分出了階級,大家在活動的時候都放不開手腳。

她更傾向于大家一起,而不是某位出來大包大攬。

但她又不能直說,同學們都很期待,他們自身都不在意自己低了一個階級,或許他們還在心里覺得能免費出來旅游一趟還賺了。

這個心理尤以路明非為代表。

聽到后面路明非都有點尷尬的撇開視線,他賤他認。

“……我是不是想的太過理想化了?”

這不是理想化,而是不切實際,人家趙公子那可是屈尊降貴,他的圈子可跟他們不一樣,反正本來也是玩不到一起的。

路明非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看了看天色,“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天是快暗了。”陳雯雯也抬起頭看向天邊。

說來陳雯雯為什么會單獨出現在河邊?她不應該是被人群圍繞著嗎?還有小天女,說了10分鐘之后回去,我現在都還沒有動身她是不是有點擔心?

趁著這個空閑,路明非掏出跟楚師兄之前一起外出買的手機。

他信息還沒發,倒是先有一個紅點,小天女給他留了言,[這邊趙孟華在搞小動作,我先支開陳雯雯去你那邊,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看我的?看我的白爛話嗎?

路明非一臉苦笑,跟在前面少女的身后,在鵝卵石鋪就的沿河道路上,一步三晃,磨磨唧唧。

風吹起少女用發夾別起的鬢發,她伸手壓了壓,忽而驚喜的在空中小跳了半個弧度,帶起裙角飛揚。面對著少年,她張開了捂住鬢角的手掌,一點白絮躺在絲毫不差的掌心,“是蒲公英誒。”

是不知從何處來的蒲公英,落根在了這湖邊小道的綠地上。

很多很多,毛茸茸的小球一個又一個,惹人喜愛,陳雯雯采了一些捧在掌心,舉起到臉前,輕輕一吹就像吹起了飛雪。

路明非想到了那首著名的文章,‘未若柳絮因風起。’

然而柳絮再美也不及少女臉上的笑容,純真的不含一絲雜色,似乎世間的一切煩惱都隨著這一口氣飛到了天邊。

路明非看著她,她笑著。

張了張嘴,他最終還是合上呢。

此刻的歲月正好,何必要將這一切導向不確定的支離破碎,不如留下這樣薄薄的一片,來日偶爾回憶時就可掏出來看看。

路明非是這么相信的,他覺得一直到高中畢業就會是這樣。

然而,歲月并不會凝滯,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前,所有的一切也終將支離破碎——

只有破而后立,唯有破而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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