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回到房中,沒有點上燭火,直接坐到了床上。他現在的心情未免有些低落:“難道先生真的打算讓他讀兩年書過后再踏上修行嗎?”
他脫去外衣后,躺在床上默然不語。房間中的另一張床上,徐騫似乎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連忙詢問:“師弟,你怎么了?師父傳你過去是為了何事?”
柳青正一手捂著額頭和眼睛,另一只手搭在胸前,下半身扭來扭去,竭盡全力的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以此寬慰受傷的心靈。
“沒什么,就是對我講了一堆境界的事,我原本還以為是要對我講如何修行,所以有些郁悶。唉,對了,沒記錯的話師兄跟著先生修行已經三年了,不知如今是什么境界啊?”
說著說著,柳青一掃之前的郁悶,好奇的問道。
徐騫稍微尷尬的轉過身去,自嘲的說道:“師兄天分不夠,修行三年也才是道衍境大周天。至于之后的境界,聽聞先生所講,會要越來越難。”
柳青原本不知修行之事難易,只是看著在他眼中無所不能的師兄修行三年也才到了道衍境界,這才發覺修行一事真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
至于徐騫口中略有自嘲的語氣,柳青也全當他是在自謙,畢竟自己這位師兄可沒有妄自菲薄的時候。
“唉,師兄,其實我知道我天生有些癡傻,我問過同窗,他們四五歲時就已經記事了,而我在八歲之后才開始記得一些事情。如今我已經十七歲,比你開始修行的年齡還要晚,俗話說笨鳥先飛,可先生卻讓我這只笨鳥飛的比慧鳥還晚,人生不過三萬天,我怕不是到死也沒辦法踏上修行吧?”
柳青越說越痛心,把徐騫整得張口說不出話,最后只能喃喃道:“天色不早了,師弟還是早點休息吧,日后的事日后再說吧。”
柳青“嗯”了一下,便聽到師兄那邊發出了一段長長的嘆氣聲:“其實師兄我呀,也很愚笨。先生就常常因為我太過愚笨懊氣,修行一路上我有許多的問題搞不明白,有一次我還聽到先生很小聲的嘀咕我一句癡兒。不過我也堅持下來了,至少沒有停步不前,我希望師弟你也是如此,不要為自己的天分悲觀失望了。但行我事,無問前程,只要自己想做,就不要在乎那么多了。”
徐騫很罕見的說出一大段話,這是柳青從來沒有見過的,于是他格外認真的聽著。聽到最后,他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謝謝你,師兄。”
第二天清晨,柳青與徐騫才要起床洗漱,溫先生就早已打理好了自身。
柳青一邊洗漱一邊對著徐騫說道:“先生真是我輩楷模,昨天我睡覺前看向先生屋里燭火還未吹滅,亮著明光呢,今日居然還能夠比我們起來的早,真夠厲害的。”
徐騫淡然一笑:“小心先生聽見之后,又該說你背后議論了。”
經歷過昨日之事,柳青不敢多言,老老實實的洗漱飲食過后便同溫先生一起去往鎮上的講堂去了。
這天晚上吃過飯后,溫先生又將柳青叫進屋內,繼續與他講解現如今的修行界。
“昨日我與你講過修行境界一事,今日便給你講講,念師,劍士,行者三者之分吧。”
“話說道衍境后能夠自觀體內天地,將真氣于體內循環周天,從而化為己用。而這人最為重要的部位便是心與腦,正所謂心意相通,真氣貫徹周天,修行者將腦中意念顯化,從而威力驟增,這就是念師一脈。”
“劍士則與其他兩者截然不同,講的是真氣顯化于外器,通過武器來輸出真氣,由此進行戰斗。當然,劍士的劍并不只是劍,其下有刀劍斧鉞等,因劍為百兵之王,故稱為劍士。”
“而行者一脈已成末端,遠不如前二者勢大,究其原因便是固然能夠以身形走法飄然于世,只可惜難于攀頂武道之途,多為天分不足者所學,以此探討修行界異聞,求得微末報酬養活自己。又或是行刺殺之事,所以被諸多人所不喜。”
又是一大段的講解,柳青性格歡脫,完完全全聽不下去。只能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端坐于前,實際腦子里想的是屋外雜七雜八的鳥鳴,是由哪些鳥發出來的。
溫先生與他相處多年,自然知道這位學生的心性,便轉過話頭與柳青講些他想聽的。
“你不是好奇自己的身世嗎?待你日后修行至彰明境,到了那時,我便講給你聽。”
“果真嗎先生?學生謹記于心。”
柳青聞言很高興,仔細回想著昨日溫先生和他講的境界之分,三物、道衍、彰明,也不過僅僅三個境界,可他轉念一想,徐騫師兄那般天姿卓越之人修行三年也不過是道衍境大周天,自己這般癡傻,怎么著也得要四……五……六年?想到此處,他不由得耷拉著臉來,看來自己得多些努力才是。
不等他多想,溫先生的聲音再度響起。
“再說當下門派之別,自當今王朝周邊,門派叢生,在官方之處記載中的便有大大小小約二十余個,除此之外,還有不曾記過名號的許多。”
“當下門派首推四方,那四方派有教無類,來來往往許多人士匯聚于此,能人異士頗多,不過門內競爭實在太過激烈。”說及此處,溫先生無奈的嘆了口氣。
“再說萬事太平道,多為儒士念師,因此歸附于朝廷,或入朝為官。我原本便是萬事太平道的一位教書先生。”
柳青一聽頓時好奇起來:“那先生您現在為何不在那里教書啦?”
溫先生卻不理會他許多,仍繼續講道:“都是前塵往事,你無需在意,只需仔細聽我講來便是。”
“太白劍宗,顧名思義,宗中多以劍士為主,劍宗之人講究隨心所欲,隨情而動,因此難以掌控,不為朝堂所喜。不過我倒是很喜歡那幫子人,‘遇妖遇怪遇不公,自當拔劍平心胸’,這股做派,實在討喜。”
“此外還有空山,鏡湖宗,海角這三大門派傳承也極為久遠,不過前兩者因其門中種種原因,傳承一事上較為困難,故難免有些沒落。”
將這一大堆話說出后,溫先生也感到略微的口干舌燥,便讓柳青為他倒上一杯溫水后,就由他回屋休息去了。
深夜。
四方派掌教劉十三正在屋內細細盤算,與那位‘溫先生’緩于求成的想法不同,他深知時間不等人的道理,途中生變的可能實在太多,劉十三不可能也不愿意去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他有自己的考量。
于是一個想法從他心中悄然生出。
激動的他,肩膀劇烈抖動著,一聲聲咳音發出,劇烈程度似乎將要是把肺也咳出來一般。一陣咳嗽過后,他不知從哪拿來一方手帕,擦拭著嘴邊的血沫兒,繼而自言自語道:“文溪老先生,不要怪我對你欺瞞許多,要怪就怪我這幅身子不堪大用,不知能否等到你想等到的那一天了。”
說著說著,他的左手上浮現出一面鏡子,那鏡子極為怪異,并未有尋常鏡子那般照映著倒影,隨著劉十三的真氣輸進,反而呈現出一方繁榮景象,倒是內有玄妙洞天。
鏡內世界,鮮艷奪目。
(本章完)